樹林深處,兩個人影不斷的在樹梢間穿梭。 其中一個一身青衣,身形搖搖晃晃,不走直線,雖然速度奇快,但好像隨時都會從樹上掉下來似的。 而另一個人速度更比他還快,一頭紅髮好似燃燒的火焰,前進的方式非常兇勐,好像一頭野豬在林間橫衝直撞,無論什麼樹葉橫杈,一律硬闖。而且不等他撞上去,那樹枝彷彿被高溫烤過,瞬間焦黑枯萎,落在地上。 “不是罡氣,是外放的劍元麼?還是隱藏的劍象?” 在他身側的青衣人,雖然好像喝醉了酒的樣子,但醉態下非常冷靜,一直在觀察這個明顯比自己小的紅髮人。 一個劍客要讓自己身帶異象非常容易,甚至可以去愚夫愚婦面前裝神弄鬼,但凡有表現,必耗劍元,哪怕是維持劍象降臨也需要。在平時還罷了,臨戰之前這樣外放可是一種浪費。檢地司在訓導營裡就訓練年輕弟子戰鬥時竭盡全力,不要做多餘的事。 當然成為劍客之後,大家並沒有都按照規範執行,但不妨礙他們給別人挑錯。 “年輕人,真是自信滿滿。” “喂,就到這裡吧。你還想跑哪裡去?”那紅頭髮的人踏在一根樹幹的結疤上,叫道,“難道說你不是要找地方跟我決鬥,而是逃命不成。” 那青衣人懶懶一笑,並不停下,從袖中取出一個酒葫蘆灌了兩口,如此激烈的奔跑中,竟一點兒沒灑出去,道:“我是為你好,你這小子紅紅火火,到哪哪著火,得找個寬敞點兒的地方,最好是水邊。不然你放火燒山,這罪過可不小。遇上巡林的,高低得把你逮進去。輕則打屁股坐牢,重則流配三千里。” 那紅頭髮冷笑道:“我知道你想離開樹林再動手。你也知道這樹林是老柱國的主場?你不敢在這裡動手,可是你要出去容易,再進來就難了。你不擔心留在這裡的小朋友嗎?他被打哭的時候嗷嗷求援,你可不能進來救他。” 那青衣人笑道:“我能出去就能進來——等你家老漢死了我自然就進來了。至於小朋友——誰家的小朋友會哭可不一定。我看你家那位小朋友弱不禁風,滿臉沮喪,沒精打采,是不是哭慣了啊?” 說到這裡,他突然停住腳步,站在樹梢。 他腳下是一棵巨大的銀杏樹,粗大的樹幹周圍還貼著分岔出來的一株株細樹幹,合抱在一起,是為獨木成林。因為是初秋,銀杏葉還綠油油的,他一身青衣站在枝葉之中,幾乎分辨不出來。 雖然顏色分辨不出,但是氣味越來越明顯。他周圍瀰漫著一股濃濃的酒氣,幾乎到了令人頭暈的地步。 紅頭髮輕輕一哼,鼻子裡也噴出兩團氣息,卻是餘火煙氣,空氣中的酒味瞬間變成了灼燒的味道,“你害怕我的火焰,想離開柴薪,思路也是對的。可是你還是個蠢貨,莫非就是檢地司出來的?這酒氣,難道就不易燃麼?化作火焰吧——” 兩人同時拔劍,一青一紅兩道劍光劃過。 “劍術——新釀!” “劍術——石中火!” 另一邊,樹林深處,不知從何時起,已經樹立起了一座迷宮。 迷宮層層疊疊,光線沉暗,陰氣逼人。周圍一道道粗糙的牆壁,乍一看似乎是枯枝老藤編織的,但仔細看,其中卻夾雜著種種觸目驚心的奇景。 有的牆縫裡疊滿了密密麻麻的屍體,有的已經化為白骨,有的還新鮮,傷口骨肉分明,鮮血淋漓,有的正在腐壞,從腐肉中流出黃色湯水,膨脹如氣球。 有的縫隙裡爬滿蟲子,密密麻麻的黑點,緩緩蠕動的白色蛆蟲,層層疊疊的透明翅膀,一擠一大片。 有的裡面有蛇在爬行,光滑的細鱗與地面摩擦,發出淅淅索索的聲音,還有吐出蛇信的“噠噠”聲。 還有的角落裡站著鬼怪,吊死鬼、淹死鬼、牛頭馬面…… 小小的一座迷宮中,凡是世間能令人害怕的東西無所不有,更有些超出人想象的怪物,縱然認不出來,卻會引起人生理上的不適。 即使閉上眼睛,依舊不能豁免,耳邊會傳來各種細碎的、噁心的、刺耳的聲音,聽得人骨頭都發癢,心肝彷彿被半尖不利的爪子撓著。即使堵住耳朵,鼻子裡也會聞到直透腸胃的濃濃惡臭,即使把五官都堵住,仍然能在冥冥中感到深深地惡意,彷彿有一把利劍懸在頭頂,隨時都會下落,把你從頭到腳插一個透心涼。 總之,這個迷宮裡呆的每一秒鐘都是痛苦的折磨。 湯昭正站在中央,微微閉著眼,然後睜開。他睜眼閉眼的動作已經重複了幾次,每一次睜眼都是新的體驗。眼前的道路永遠在變幻,有各種新的噁心事推到他的眼前,迷宮圍著他轉動,就像星辰圍著太陽。 這個迷宮不管夠不夠真實,但想象力確實足夠。即使湯昭跟著陳總學了很多一輩子也用不到的知識,也很難認全這裡的怪物。 有一瞬間,他曾經懷疑,這些怪物莫不是他心底的想象對映?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