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了點頭,掏出筆紙抄了下來,說:“能不能把其它電話也抄下來?”惠美讚賞微點著頭,偏說:“想當偵探?”
“誰想當了?當偵探的人,報酬就是危險,驚疑和恐怖,更可算是家常便飯。”中宇邊抄邊說,“可有什麼折兒,近墨者黑!”惠美說:“你才黑哩,端著碗裡瞅鍋的。”中宇說:“好好,近赤者朱還不行嗎!”惠美說:“別貧了,你打你的電話。”
中宇摁下電話上的擴音鍵,捏著鼻子說:“請問您是東方大小姐嗎?”看了惠美一眼。惠美一手伸大拇指,一手在臉上羞他。電話裡是一個清脆的女人聲音,略微一停,隨後就說:“是……我是姓東方,名露眉,請問你是誰?”中宇說:“我是浦東午報的記者,有關你妹妹……”電話裡截然說:“哦,我已經收到我妹夫……陳怯傳來的這一訊息,全家都非常震驚和悲痛。現在我也不敢將這一訊息告訴父親,生怕他受不了這一打擊。只是,我驚訝你們這麼快就知道了我的電話。”中宇說:“別忘記你上午給你妹妹打了電話。”電話裡說:“啊,我倒低估了你們,記者有克格勃的腦子。你想打探我什麼?”中宇說:“你看你妹妹有什麼仇人,有可能是誰害了她?”電話裡脫口而出:“倘若我妹妹是屬他殺,這一定是陳怯的太太乾的。”中宇與惠美面面相覷。他忘形鬆開鼻子上的手,說:“喂,你有什麼根據?”電話裡突然驚天動地:“哇,你是……中宇?……求你,別來煩我,好嗎?”
中宇一下暴露了身份,尷尬朝惠美一笑,俯身對電話裡說:“眉眉,是我,原來那個傷害你的中宇。我前些日子給你去了信,我知道你不會再理我。正好今天趕上我採訪這樁命案,我才……”
電話裡只有亡音。顯然露眉不願意跟他說話。惠美眼睛落在婚照上那女人面上,眼裡泛光,卻皺了眉頭,說:“看她妹妹的臉相,做姐姐的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可我只是聽了你前妻的幾句話,卻感到她品位好不到哪裡去,若真是碩士修練出來的話,就像是專門修理007的邦德女郎,殘酷與美豔裹在一起的殺人。”撇嘴一笑,笑容裡盡是邪魅。
“教誨不錯,受益菲淺。外貌這玩藝兒,很多時都是不可靠的。像我,帥不帥,可誰知道我就騙過人。”中宇裝糊塗挽回面子,說,“明天開始,我將把人世間所有一切會令人心神受影響的感情拋開,跟著眼前幾位公安大師,專學偵探之道,還我高智商本來真面目,對付方方面面殘酷無情的邦德女郎。”惠美說:“我才看清楚了,世上最不要臉的人,就是你。”
“沒辦法,跟著好人學好人,跟上巫婆學跳神。”中宇說,虔誠狀,“你老人家教導我的,一句關鍵的話、一件重要物證、一處細節叫做‘抓手’,很形象的一個譬喻。抓住它,向上攀登;或扯拽著它,往下深入……”惠美噎住說,“別得意,先捱了人家的冷勾子,走吧,再接受樓下虞頭的挨宰吧!”
2 姐姐:爺爺,她好著哩,說是要和梁軍回梁山辦廠
中宇打這個電話時,露眉早一個時辰就接到了陳怯的通報。這噩耗對露眉無疑是晴天霹靂。她躲在沒有人的地方痛哭一陣,才想起如何面對年老的爺爺,儘管他嘴上一百個對她不滿意,但一旦知道她的不幸,他也會哀痛欲絕。最好的辦法,還是先對他捂著。露眉重新補好臉上的淚跡,拿鑰匙開了門進屋。紅心迎著說:“你回來正趕點,吃飯!”露眉說:“你不用等我,我有點累,想歇口氣再吃。”強打精神狀。紅心說:“到工地了?”露眉點著頭進了臥室。紅心跟著到了門前,說:“工程進展怎麼樣?”露眉無奈擠著笑,說:“爺爺,你跟著操什麼冤枉心?”
“冤枉心?”紅心身子一抖抖的,氣粗說,“我守乾陵守了一輩子!”露眉說:“那又怎麼樣?該退休的不照樣退了休!”紅心黯然說:“話是這樣說,可我心不死!”露眉說:“等你哪天死後,我把你的骨灰埋在那間守陵房下面。”
“不,把它撒在陵墓上面,算是我東方一家對乾陵的赤膽之心。”紅心說,可身子又像蜂子嗤了一口的,“可我還是不能說東方一家!”露眉愕然說:“我不是按你的意思在為乾陵服務嗎?”紅心頹廢說:“只可惜絲絲她……”露眉截然說:“就因為她跟了陳怯?”欲哭。
“也怪不上絲絲。”紅心搖晃著頭說,“真的,她為了乾陵,跟我們仨像男孩子一樣,與神鞭會拼命!”露眉強忍著淚水,說:“你們仨?”紅心說:“是的,梁軍、中宇和我。而她只是剛好唸完高三,跟我們日以繼夜……”露眉情不自禁回瞅了屋裡牆壁上的鏡框,臉與眼一紅,忙伸出手摸他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