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眼神更是澹澹的看了一眼老爺子身邊自家老爹。
朱標也有些遲疑,似這等有關大禮議的事情,若是要辦,就得辦的不能出一點錯漏,更是要處處貼合禮制。
只是想了想,朱標微微一笑:「陛下既然讓你做,那就盡心的去做。如今朝中也無旁事,你便在京中老老實實的做好這樁事情。這是為我大明的有功之人辦身後事,務必仔細小心,萬不可出了差錯紕漏。」
見得老爹也如此說,朱允熥點點頭。
拱手躬身開口:「孫兒領命,絕不叫爺爺、父親分憂。定與內閣辦妥此事,以我大明有功之臣身後恩榮不減。」
朱元章點頭嗯了聲,方才重新轉頭看向面前的湯燮。
皇帝輕嘆一聲,抬抬手:「去歲鼎臣入京,俺便時有感念,不想如今與他當真兩隔。鼎臣與俺,情同兄弟,身後遺願,自要全力。信國公府忠勉王事,吾心知曉,鼎臣已逝,爾等當謹記鼎臣遺志,朝廷自不會虧待功臣之後。」
湯燮已然是泣不成聲,雙眼漲紅。
「臣子謝陛下隆恩……」
朱允熥有些感懷,上前低聲道:「湯四叔且去歇息吧,皇爺爺自會降旨。待朝中旨意下來,鳳陽城那邊辦完信國公身後事,屆時朝中還要遣大臣去往,操辦信國公陪葬鐘山功勳陵諸事。」
說著話,朱允熥給了孫狗兒一個眼神。
今日湯燮冒雨入宮,加之信國公薨逝,悲痛感懷之下,若是在不妥當歇息,說不得就要病上一場。
孫狗兒輕步上前,請示著湯燮,將對方給帶出寢宮。
餘下,在場便皆是朱家兒郎們。
望著空蕩蕩,湯燮背影早已消失不見的寢宮殿門,朱元章長嘆一聲,臉上多了幾分落寞。
「俺還記得啊,當初還是鼎臣寫了書信,叫人送到皇覺寺,中途還走漏了風聲。那時候很是艱難啊,俺也知曉,那時候什麼皇圖大業都遠著很,鼎臣不曾想,俺也未曾想過。
大夥都是兒時就在一塊兒長大的,鼎臣那時候只想著,俺若是能入了夥,兄弟們在一起,相互有個照應,便都能吃飽肚子。
就是為了一個吃飽肚子,不受人欺負啊。」
朱元章神色愈發的寂寥起來,眉宇間滿是傷感。
朱允熥有心勸慰,卻是被太子老爹眼神制止。
朱元章抬頭看向朱允熥及眼前的朱高熾、朱尚炳三人,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你們這幫混小子,哪裡知道當初天下是個怎樣的光景。路上的樹樁子,螞蟻都爬不上去,因為什麼?因為樹皮全都被扒光了!」
「那時候,紅巾軍有糧食,鼎臣又作戰有功,在軍中當上了千戶。那可是大官呀!你們爺爺,那時候見過最大的官,也就是鄉里的里正。
俺進了紅巾軍,每戰必先,大帥便將俺調入帥府當差。俺那時候才漸漸多了些想法,要將元人都給趕出中原!
再後來啊,爺爺就給你們奶奶娶回家了。爺爺那時候也是佔了便宜,沒兩年就做到了鎮撫的位置,比鼎臣還要高上一截。」
朱元章笑了笑,只是眼底的傷感卻更多了一些。
朱允熥幾人神色一暗,心中盡都知曉,老爺子這是又在想皇祖母了。
若是老爺子當初沒有被郭子興賞識,沒有娶回皇祖母,大抵也不可能在短短兩年時間,就做到鎮撫的位置,那也就沒有後來的一切,更可能沒有現在的大明瞭。
朱元章擺擺手:「再往後的事情,你們也都曉得。所以說起來,若是沒有鼎臣那封信,你們這幫滑頭小子,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
朱允熥躬身笑道:「爺爺天命註定,一切皆以命定。信國公適逢其時,如今功勳陵即將修造,爺爺和信國公共塑君臣佳話,當日之因,今日之果,算得上是圓滿了的。」
朱高熾則是開口道:「爺爺少年時受苦,歷經人間滄桑,卻藏志向,心繫百姓。信國公書信相邀,便如漢時高祖。我大明愛護百姓,合該坐擁中原。」
孫兒們的誇讚,讓朱元章臉上的哀傷之色稍稍減去了幾分。
唯一沒有開口的朱尚炳,左看看右看看,搜腸刮肚,卻發現自己實在是沒法和熥哥兒、熾哥兒一樣說那些話。
朱元章似是察覺到老二家這個崽的小動作,不由微笑著看了過來,眼神裡帶著幾分期待,想著老二家的崽又能說出怎樣的話來。
朱尚炳被老爺子盯上,後背不由一緊,喉嚨不由動了兩下,最後實在憋不出什麼好話,只能振臂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