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屋外的動靜聲並沒有停下來。
今晚的開封府,大抵不會有多少人是能真正入眠的。
躺在黑夜裡,朱允熥的目光卻是通明不已,亦是久久不能入眠,藉著窗外的火光,他的目光看向屋頂凋花大梁。
「也不知應天城現今如何。」
「丫頭們大抵也該顯懷了吧……」
「四叔收到調令會想什麼?九邊軍馬南下的機會,他會做什麼?」
「……」
這一夜,朱允熥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卻獨獨不再去想河南道的事情。
夜色如雨下,群星閃爍。
當日出時分,橙紅色染遍中原腹地,未曾閤眼幾時的朱允熥,便在一片嘈雜聲中被喚醒。
朱高熾頂著一副黑眼圈,身上穿著昨日的衣袍,表明了他一夜未曾歇息的訊號,環抱著幾份文書,接連不斷的打著哈氣跟在自顧自洗漱的朱允熥身邊。
「大夥一宿不曾閤眼入眠,總算是將河南道兩司衙門及開封府各司衙門的犯官的事情給整理了出來。」
「朝廷這兩年下發的事情,河南道確實都做了。只是……和我們希望看到的,卻是事與願違。」
「我現在還很佩服,在這樣的情況下,河南道這兩年還能足數的繳納夏秋兩稅,甚至是還有了不少的增幅。」
「只是細想之下,這兩年河南道的百姓,怕是比往年更加的難過。」
「那這就涉及到此次黃河河堤潰決,百姓成災的事情了。」
「按照高於光昨晚說的,他們自喬裝打扮進入開封府城周邊,竟然沒有看到有災民的蹤影。而依照開封府當時給出的解釋,是那些災民都在以工代賑,清理洪水之後的淤塞,恢復田畝,恢復生產,修繕房屋。」
「可是,當時高於光他們是帶著錦衣衛的人過來的。他們派出去的錦衣衛,當時也在外面走了很多地方,也確確實實是發現災民都在以工代賑。」
「而且開封府也是按照朝廷的旨意,足數的放出糧食,賑濟百姓的。」
「所以我覺得,就算是現在將河南道兩司及開封府各司衙門的官員都抓了起來,可能河南道這邊的事情會依舊局勢複雜,前途詭譎。」
朱允熥擦了一把臉,將毛巾搭在水盆邊上。
轉過身,對著朱高熾張開雙臂。
朱高熾無奈的輕嘆一聲,將一旁的玉帶拿到手上,為眼前這廝繫上腰帶。
朱允熥則是開口道:「你過來的時候,城裡現今是什麼情況。」
朱高
熾重新抱起剛剛放在一旁的文書,從裡面挑出來一份遞到朱允熥面前:「這是於馬帶著錦衣衛的人認出來的,都是開封府這邊從昨夜就露了面計程車紳人家。」
朱允熥手捏著文書,開啟一角卻又重新合上:「城外現在又是什麼個情況?」
「昨夜咱們給城門封了,內外不能出入,不過我覺得昨夜城裡的訊息還是被有心人放出去了。只是眼下還沒有反應,不過如果我們的猜測沒錯的話,可能很快就會有動作了。」
「畢竟他們這些人,不可能甘心束手就擒的。便是置之於死地,還會想著殊死一搏。」
朱高熾顯得有些疲倦,加之擔憂,讓人覺得隨時都可能會倒下。
朱允熥點了點頭:「這些都會可能發生,眼下於馬的人也進城了,今天湯弼的羽林衛軍馬也會到來,除非河南道的人真的都豁出去了,否則還能如何?」
兄弟們輕聲商議著。
這時候外頭忽的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被扣在開封府衙多日,昨夜終於算是解脫而出,連夜便被調任河南道布政使司衙門,暫時掌管布政使司衙門的高於光,帶著一幫人便在朱允熥和朱高熾不解的注視下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高於光此刻臉色亦是如朱高熾一樣,顯得憔悴無比。
高於光似乎是忘了問安見禮。
到了朱允熥眼前,便直接拱手抱拳開口:「殿下,城外現有數千災民雲集。」
朱高熾張開嘴啊了一聲:「災民?」
高於光臉色有些難看,點頭道:「災民要為河南道官員開罪。」
只此一句解釋,屋內瞬間陷入沉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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