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時候,在此情此景之下,就要撕破臉皮了嗎?
可是,那樓也如他所言,已然塌了啊。
曹智聖留下的東西,現在只怕已經歸於這茫茫夜空裡,消散於雲煙之中了。
周榮左思右想,最後也只能是以頭磕地,再乞請道:「臣請殿下移步別處。」
朱允熥眉頭一皺:「周榮!你們當真要頑抗到底嗎!」
周榮還在思考著,潘伯庸卻是抬起了頭看向朱允熥:「殿下,臣等不明殿下此言究竟是何上意。」
「樓塌了。」朱允熥再一次的重申著這個話題。
五叔有句話沒有說錯,內憂生,則外患比至。
河南道地處中原腹地,牽一髮而動全身,若河南道亂了起來,整個南北必然會受到牽連。九邊防禦,以及那海量的消耗,都將受到影響。
這也是朱允熥一直理性選擇的原因。
治國,不是打打殺殺,也不是人情世故。若是國都亂了,還如何治?
殺人是最後的選擇,也是最無奈的抉擇。
周榮和潘伯庸面對著再一次的提醒,卻做出了沉默的選擇。
朱允熥
不禁心生怒意,自己已經給足了臉面,甚至準備給他們足夠的體面。
現在,他們依舊不願意低頭認錯。
朱允熥不禁提高了語調,怒斥道:「你們以為那二十一具屍骸,便能擋住孤清查河南道嗎!還是你們以為,這樓塌了,你們的烏紗帽就能保住了!」
【鑑於大環境如此,
怒斥一番後,朱允熥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這茶髒了,孤可以為你們換上新茶。可若是你們只願喝前道茶,那孤……」
夜風變得急了起來。
扯動著倒塌成廢墟的高樓,不斷的發出陣陣嗚咽聲,猶如深夜之中無邊不知源頭的鬼哭聲。
滴滴滴。
嘶嘶嘶……
流水聲,從朱允熥的手掌上發出,地面上傳來了水滴聲。
哐當。
呲。
茶盞垂落在地,發出碎裂的聲音。
朱高熾看著地上的碎茶盞,抬頭看向倒塌的院牆上的朱尚炳,默默的點了點頭。
朱尚炳冷著臉回應了一下,無聲的揮揮手。
兩名錦衣衛便拖著人群中,跪在最後面的一名河南道官員向著遠處的黑暗中離去。
「冤枉!」
「殿下……臣冤枉,臣什麼都沒做啊……」
黑暗中,傳來了喊冤聲和哭吼聲。
朱允熥臉色沉默,拿起第二杯漂滿灰塵裝著茶湯的茶盞。
手掌翻下,茶湯滴滴落下。
茶盞落在了地上。
又有兩名錦衣衛拖著一名官員,走向黑暗。
一道道的喊冤聲,前赴後繼的聲聲不絕。
而朱允熥棄茶砸杯的行為,卻並沒有停止下來,一次次的拿起茶杯,一次次的將茶杯鬆開衰落在地上。
近百名河南道的官員,跪俯在地上,兩股戰戰,惶惶不安,豆大的汗水開始不斷的從額頭上滴落下來。
四下,除了被拖走的官員們的喊叫聲,一切都寂靜無聲。
沒人知道被帶走的人會經歷什麼,也沒人知道,下一刻又會發生什麼。
今夜汴梁城。
長夜漫漫,不知何處是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