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戴枷官員身邊,是開封府陳留縣典吏領著幾名差役。
典吏望了望前面不遠處的蘭陽縣城,而後轉過頭看向身邊自行戴上枷鎖的裴縣令,臉上露出不忍和不解。
「裴縣,您砍了那陳賊,是為了咱們陳留縣。砍了他一人,滿城士紳大戶都捐了糧。咱們陳留縣的百姓,都是為您說話的。你又何必……何必戴著枷鎖來這裡向太孫請罪?您又何罪之有?」
裴本之搖搖頭,臉上沒有畏懼,一片澹然:「國法不可違,若我能肆意殺人,是否別人也能?那我朝律法還有何用?百姓還有何依靠?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乃下罪己詔。本官不過一介七品縣令,手無朝廷批文便私殺人之,豈能安然自處?」
典吏臉上流露出了一絲憤怒:「裴縣是因為那些人的彈劾?彈劾的奏章恐怕早就到了太孫殿下的手上,也沒見殿下怎麼做啊!若是殿下當真在意,早就派了錦衣衛拿了裴縣您了!」
典吏覺得自家縣尊什麼都好,可以說是大明朝少有的好人了。
可偏生,就是這麼的執拗!
一根筋的,活該當了整整八年的知
縣!
可是不管心裡怎麼為了縣尊大人的不作為生怒,典吏還是長嘆一聲,目光閃爍的望向蘭陽縣縣丞,只希望等縣尊見到太孫殿下後,不會被嚴懲,最好是能夠輕輕的放下。
這麼一根筋的倔驢子,就算不升官,也該慢慢的老死才是。
裴本之卻並沒有為自己的前途會如何而去煩惱。
他甚至是慢慢的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道路一旁不遠處的一片松樹林。
平原上,整個松樹林明顯的呈現一個高地土坡。
這是漢制墳塋的營造樣式。
裴本之駐足觀望,笑道:「這裡應該就是漢留侯張公文成良的埋骨地吧。」
縣尊又不走了,典吏只能無奈的跟著停了下來,轉過頭沒好氣的看向那一片墳包。
沒好氣的叫罵著:「張良的墳都有好幾處,處處都說埋了張良,前漢能有幾個張良?屬下倒是覺得,這裡不見得就是張良的埋骨地。」
裴本之也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回頭看了一眼典吏,搖搖頭:「你啊,當年將你從洪水裡面救上來,就讓你多讀書,你偏不讀書。」
典吏撇撇嘴。
「俺就不是個讀書的人……」
裴本之不置可否,笑了笑:「所以你不懂我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
典吏被縣尊給弄得心頭一陣煩躁。
不由的大喊大叫了起來:「俺是不懂!俺不懂您的大道理!可俺知道,您可能就要死了!」
「誰說我就要死了?」
裴本之忽然笑著反問了一句。
而後,他還優哉遊哉的調整了一下戴著的枷鎖,好讓自己稍微的舒服一些。
最後裴本之慢慢的轉頭看向蘭陽縣城。
「說不定,太孫就等著我去找他聊天呢?」
典吏張張嘴,目光呆滯的望著自家的縣尊老爺。
典吏恨鐵不成鋼的跺了跺腳,癟癟嘴偷偷的小聲暗罵著:「就是個倔驢子!倔驢子!倔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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