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的時候,一直滿是汙泥的大腳掌,已經是啪嘰一下的重重踩在了人頭上。
「啊……」
差役失聲大喊著。
曹智聖的人頭,已經被重重的踩進了地下。
絕對是故意的!
這些人絕對是故意為之!
差役願意用自己的親老孃發誓,他親眼看到那名河工的腳踩在曹智聖的人頭上,整個人都在用力將全身的重量壓在了那支腳上,最後更是狠狠的向下一沉。
護送差役的錦衣衛們,這時候也聞聲趕了過來。
也不看差役,只是目光順著倒在地上竹竿看了過去,一眼就看到已經被無數只河工的大腳掌踩進泥土中的人頭。
幾人對視一眼,最終都默默的採取了不作為的態度。
差役左看看右看看,只覺得頭皮發麻。
可是,差役的面前還有更多的河工一個個的走過,一張張沾滿泥水的大手拍在他的身上。
良久良久之後。
河堤上下,再一次變得鴉雀無聲。
再回頭,差役已經渾身不斷的顫抖著,滿身上下幾乎是再也挑不出一塊乾淨的地方。
而在他身後不遠處,竹竿的末端,早就已經沒了曹智聖人頭的蹤影。
這曹智聖的人頭還有好些地方沒有去的啊。
皇太孫就在縣衙裡面。…
一想到皇太孫來蘭陽縣乾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砍了曹縣令的腦袋,差役嚇得心中勐的一跳,渾身一軟,一下子就跌坐在了地上。
恰是這時。
河堤上下,忽的傳來了索索的動靜。
也不知道是誰起了頭。
漫漫千里黃河大堤上,忽有號聲傳來。
「喲嗬嗨嗨!」
「喲嗬嗨嗨!」
兩道嘹亮的聲音,好似一支破空的利箭,穿過整個黃河大堤,從大堤上升起,一路直上青天白雲中。
隨後,整個河堤上下,整片黃河大地,所有人都被感召了一般,齊聲吶喊了起來。
「拉起個夯來!」
「喲喲嗨!喲嗨呀一個喲嗬嗨……」
「拉起個夯來!」
「喲嗬嗨嗨!加把勁呀!」
原本擔心自己因為「弄丟」了曹智聖人頭的差役,還在心神惶恐,此刻聽到充斥著整個耳朵的河工號聲,整個人忽的一個激靈就從地上爬了起來。
等到差役站起身,看向四周的河堤,眼神之中已經是佈滿了震驚。
整個河堤上下,人還是原來的那些人,做的事情還是原來的那些事情,可是沒有一個人喊出除了那些打夯號子之外的任何一句話。
然而,差役卻覺得此刻的黃河大堤,和不久之前的黃河大堤,已經是完全不一樣了。
一
名錦衣衛在河堤上的號聲中,臉上漸漸的露出了一抹笑容,輕步走到了差役眼前。
「你的事情已經做完了,隨我等回縣衙。」
說完之後,錦衣衛已經是在差役面前轉過身,帶著其他人向河堤下走去。
差役張張嘴,回頭伸手指向埋藏著曹智聖那顆人頭的位置,最後縮了縮腦袋,目光一閃,惶惶不安的尋著已經離去的錦衣衛們的背影,提起腳步就跟著跑了過去。
……
蘭陽縣,縣衙。
縣衙大堂裡曹智聖那具無頭的屍骸,已經被張輝給帶走,沒人過問這位身穿飛魚服,渾身散發著寒氣的錦衣衛大老,帶走這具屍骸是要做什麼。
朱允熥靠在椅子上,小憩了好一陣。
直到沒有領到太孫教令,依舊留在蘭陽縣的隨行官員們都走了進來。
官員們都是壓著腳步聲走進來的。
然而,細微的聲音還是將正在閉目養神的朱允熥給驚醒。
朱允熥緩緩睜開雙眼。
入眼,便是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潘德善。周圍,才是其餘的隨行官員。
「臣等參見殿下。」
隱隱之中,此次的隨行官員,已經是由潘德善領銜。
朱允熥嗯了一聲,澹澹的看向眼前的潘德善。
只見潘德善的官靴上,已經滿是泥水,鞋底和鞋面更是早就被黃泥水換染了一個顏色。衣袍上,也帶著點點的泥斑。
「已經去看過了?」
朱允熥望向潘德善,輕聲詢問了一句。
潘德善立馬躬身抱拳:「臣今日只在城牆上眺望了一番黃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