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城到了最熱的時候。
熱浪就在人們的眼前,在大街小巷之間,如同浪湧,襲面而來,讓人生不出半分走出家門的想法。
似乎這樣的天氣,正是為了配合朝堂之上如火如荼的新政。
每一日,身負皇命的錦衣衛緹騎,狂奔在何處城門內外,往城外的官道盡頭狂奔。
朝堂之上隨著文淵閣成員的最終確定,六部等衙門官員的重新調整,已經僅存不多的觀政進士充入要緊官缺。大明的中樞,也在短暫的停擺之後,以最大限度的去繼續執行起來。
而當文淵閣發出一份有關於,暫取在京舉人充入各部司衙門,以固朝政執行,且不耽誤限制舉人在今歲加急即將籌辦的第一次考公法實行後,整個應天城裡匯聚的舉人都瘋狂了起來。
朝廷給錢給糧,他們又能夠提前熟悉朝堂衙門的內部執行。且隱隱又傳聞,凡是在此期間為朝廷效力,來日考公各部司衙門時,還會另有一份加分考量。
在如此多的另一種優待下,從文淵閣下發,負責此事的吏部衙門,那門檻幾乎都要被洶湧而來的舉子們給踩平了。
當那日皇帝的旨意上說大明朝未來的考公法可以下放到舉人一層,當時的舉子們就已經燃起了無盡的雄心壯志。
現如今,又哪裡會讓讓人搶先拿到那加分的資格。
一時間,應天城裡倒是多了一副,天下英才盡赴君前效力的畫面。
朝廷裡的事情,便是千難萬難,也終歸有解決的辦法。
眼看朝堂中樞逐漸穩定下來。
應天城西,臨江的龍灣碼頭上,早早的就被皇城兵馬司清場,隨後是上直親軍衛入駐,最後才是錦衣衛簇擁護衛著一行人,自西華門那邊到了碼頭上。
此間尚且時早,不過拂曉剛過,昨夜裡的露水微涼,風吹過江面亦是讓人還覺得不曾到了盛夏。
碼頭邊那一條條宛如手臂,從陸地延伸進江水中的棧橋,擁抱著幾艘渡海大舟。
十二支桅杆的主艦,讓人望一眼便知曉這是大明最先進的造船工業結晶。
涼風習習,江水混著露珠,在棧橋和碼頭之間飛舞。
朱高熾雙手團在袖中,縮著雙肩,試圖讓自己的受風面更小一些。
他的目光從身邊的熥哥兒、炳哥兒身上移開,看向那些正從走江船上,被押入渡海大舟上的孔家人。
“錦衣衛最新的訊息,孔家南北兩宗,直系三族之內的人盡在此處。三族之外九族之內,那些人被奪了一切,自山東道登船,發往真我大軍,以為開採金銀之用。”
朱高熾說的很是小心,每一個字都考慮許久才會說出口。
這不得不容他小心謹慎,實在是孔家人太多了,和孔家有關聯的人更多。三族之內基本都是血親,這些孔家人是要在今天從應天城龍灣碼頭,按照皇帝的旨意,被押往交趾道那邊,以及歐羅巴諸國。
便只是這些,人數也已經有數千人之眾。
而那孔家九族之內的人,也更是高達數萬。
朝廷眼下實在是沒有更多的精力和海船,白白的耗費在押送犯人的事情上。最終文淵閣一番商議,奏請了宮中,才有了三族之外九族之內的人被送往鎮倭大軍處,為大明開採金銀礦藏。
這些人此生都別想再有踏足中原之地的時候了。
朱高熾心中很清楚,他這個姓再也不可能容得下孔家重回。
那可是數萬人啊。
朱高熾也只能在心中感嘆一番,國家新政初開,一項項革新舉措推出,便是數萬人的命運,在這個大爭之世也顯得格外單薄且無足輕重。
已經穿上一身副千戶裝束的朱尚炳卻是不以為然的哼哼了兩聲:“若不是熥哥兒慈悲為懷,不忍血流成河。依著我說,這數萬人也就是一刀子的事情,還能瞧瞧孔家人的脖子能讓幾柄刀捲了刃。”
秦世子這話頓時引得在場的三法司官員,一陣默契統一的縮起脖子。
朱允熥側目而視,眼神澹澹的看了朱尚炳一眼。
後者立馬如那幫三法司的官員一樣,縮起了腦袋。
實在是如今的熥哥兒愈發的威嚴起來,時不時就讓朱尚炳彷若有種,在老爺子亦或是太子大伯跟前的感覺。
朱允熥目光平靜如水,只是觀望著已經到了登船尾聲的棧橋:“務必要叫水師官兵行舟平穩,不可讓旨意打了折扣。”
一旁的水師將領當即抱拳開口:“啟稟殿下,此番用的都是大船,此般時節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