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生們喊著喊著,內容卻是漸漸發生了改變。
“陛下萬歲!”
“太子千歲!”
“太孫千歲!”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明萬歲!”
等喊到了最後,整個課室裡已經徹底亂起來了,每個人都在喊著自己的心聲,渾然不顧周圍人究竟是在喊著些什麼。
朱壽臉上露著欣慰的笑容。
國家能有這些敢於捨生忘死、為社稷抱以馬革裹屍而還的武生、軍人,盛世何其不來也?
朱壽默默的循聲而來,又悄無聲息的攜聲而返。
未幾,便怡然入歇。
當講武堂的武生們在歡呼,京師內外諸軍營在歡歌載物之際,青龍街上的太醫院,卻是一片寂靜。
最新的醫用操典明確規定了,太醫院內部務必保持安靜,方便病患修養。
其實太醫院裡的病患並不多。
能動用太醫的,一般都是宮中貴人,亦或是當朝權貴官宦。但有時候,情況也會不一樣。
譬如太醫院這兩年時常會開展新的醫學研究。
尤其是在外傷方面。
於是,太醫院裡便多了很多京師內外諸營,因為操練而負傷的官兵將士。
夜色漸漸染暈了天空,日光早已消失不見。
青龍街上,一襲身形,自禮部衙門往太醫院這頭而來。
任亨泰在衙門裡便脫了官服,換上一水靛藍的袍衫,低著頭到了太醫院門口。
守在門前的護衛瞧著竟然是大學士、禮部尚書。
忙著就要上前作揖行禮。
任亨泰抬起手:“免禮,翟部堂可是在太醫院中?”
“回部堂,翟部堂今日是直接被送來院中,至今還未醒來,也就沒叫他家給接回去。”
護衛見任亨泰有意低調,便將語調也放的低了一些。
任亨泰點點頭,自顧自的進了太醫院。
一入太醫院,便是飄散在空氣裡的各種草藥味。
任亨泰循著路往安頓病患的位置過去,越是靠近,空氣中的草藥味便愈發的清澹起來,反倒是另一種有些刺激的氣味,更加的濃郁一些。
隱隱有酒味夾雜其中。
病房外,是有兩名身強體壯,穿著一身白大褂的藥童蹲在牆角,權當是看護的意思。
見著任亨泰過來,一個能當兩個任亨泰的藥童站起身。
“你是何人?”
任亨泰抬起頭:“本官尋吏部尚書翟善而來,今日太醫院誰人值守?”
本官。
那便也是官。
能尋吏部尚書,至少也得是個三四品的大官。
藥童認不出任亨泰,態度卻是恭敬了許多:“翟部堂在病房最裡頭的單間,今日是水院使值守太醫院,此刻正在後堂處理一起京軍官兵的外傷。”
問清了翟善的所在位置,任亨泰卻是不急了,反倒是好奇的詢問道:“怎麼水院使這等時辰親自處理外傷?”
藥童臉上露出尷尬,小聲道:“今日因為陛下的旨意,京軍那邊鬧得著實有點歡,好些人都受了傷,那人也不知怎得,竟然給腿上弄出一道尺長的傷口來,連血脈、骨頭都露出來了。這等傷,水院使向來是要親自瞧瞧,便是不自己上手,也要從旁指點本院別的太醫操刀。”
藥童斷斷續續的說了一大堆,任亨泰卻是有些茫然。
什麼血脈能是露出來的,治療外傷便是治療外傷,怎得還要動刀子。
有些想不通。
任亨泰搖搖頭,便往病房裡頭走去:“本官看看翟部堂,無甚大事,你們且於此處。”
藥童點點頭,便繼續靠在牆角,微微打著盹。
任亨泰進了病房,裡面那古怪的氣味,愈發的濃郁起來,也讓他徹底確定,這便是有酒味在其中。
這又是為何?
任亨泰還是不懂。
他在病房裡往最裡頭走去,兩側是一張張潔白的床架,不少床架上正躺著些負傷的京軍官兵。
有兩名太醫院的人同樣是穿著白大褂,不時的檢視這些負傷官兵的情況。
任亨泰一路到了最裡頭,瞧著一扇門前掛著翟善的名諱,心中想來這大抵便是翟善所在的單間,便伸手推門。
推開門,任亨泰果然就看見大明朝的吏部尚書翟善,正獨自一個人躺在那同樣潔白如雪的床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