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半個時辰之前。
東水關碼頭旁的大中橋上,忽然有數名身穿朝服、頭戴梁冠、身佩綬帶的官員,手抱著笏板和奏章,明晃晃不加掩飾的在那些好事百姓矚目下,姿態從容的自中城方向,走上大中橋,往東城各部司衙門前而去。
官員們今日穿戴的朝服梁冠,是隻有國家大祀、慶成、正旦、冬至、聖節、頒詔、開讀、進表、傳制時才會用到。
而隨著頭批的官員穿過大中橋往東城而去,越來越多的只是服色、配飾不同的更多官員,從城中各處雲集到了橋頭,追隨前面的人跨過大中橋。
繼而,這些官員也不走西長安街進皇城,反倒是沿著崇禮街一路到了正陽門後。
應天城除了皇宮大內,其餘各處皆不禁百姓。
有好事的百姓便歲尾其後,到了崇禮街正陽門附近。
最後終於發現,那些穿戴莊嚴的朝堂官員們,竟然是紛紛手抱笏板、捧著奏章,跪在洪武門前。
又是一次靜跪逼宮?
圍觀者們竊竊私語了起來,只是百姓們看著手捧奏章的官員們,又覺得這或許是官員們前來洪武門前,向皇帝陛下呈奏請罪奏章的。
一名頭戴五梁冠,腰纏金帶佩玉,黃、綠、赤、紫織成雲鶴花錦綬,下結青絲網,陪金綬環一雙的正三品京官,手捧笏板、奏章跪拜在洪武門最前頭。
“臣得陛下聖恩,任官十數年,榮祿厚養。然臣愚鈍無能,鳩佔鵲巢,十數年來碌碌無為,於國朝社稷無所作為,於天下黎民無所安撫,於陛下之恩無有彙報。臣今日斗膽上奏,乞骸骨,請陛下恩准。”
正三品的京官,在洪武門前高聲說出乞骸骨的言論。瞬間,整個崇禮街上圍觀的百姓們,頓時譁然一片。
舉目觀望整個天下,能一路風平浪靜的走到正三品位子上的官員,足可以算得上是人中翹楚。若是更進一步,自然就是那寥寥數個的部堂大員,說一句出將入相也不為過。
但今日裡這樣的大人物,便就是這般風輕雲澹的說出了要乞骸骨的話來。
崇禮街上,百姓們熱議紛紛。
“那人戴的梁冠可是五梁?這可是三品大員才能用的東西啊!”
“三品啊,要是陛下能賞我一個不入流的從九品小官,我都覺得是祖墳冒青煙了。”
“你們說,後面這些人難道也是來乞骸骨的?”
“不至於吧……”
“何來不至於?我看肯定都是的。”
人群中發出一片驚歎。
甚至有好事者,已經開始點人頭的數起洪武門前今日裡到底有多少官員穿戴朝服梁冠前來。
“這要是真的,咱們應天城裡頭往後好長一段日子,恐怕都看不到幾個官了。”
“你們瞧瞧,那個不是應天府的知府老爺嗎?”
“還有還有那邊的,那兩個可不就是上元縣和江寧縣的知縣老爺。”
“這到底是生了什麼事情,竟然能叫這麼多人都不願意當官了?”
“就是做錯了事,這些人恐怕也不願意丟了管帽子吧。難道是……”
“你最好不要難道。”
“可若不是陛下有逼迫,你們說這場面,還能是因為什麼?”
“……”
在經歷了最開始的震驚詫異之後,圍觀在崇禮街上的百姓們,已經聯想出了無數種可能。
而因為百官再一次鬧出靜跪宮門之前的事情,問詢姍姍來遲的兵馬司官兵們,終於是在一聲聲訓斥下,將洪武門前給圍了起來。
洪武門前。
隨著第一個人開口乞骸骨。
好似是火星子一樣,將所有人都給點燃了。
“臣上奏,乞骸骨,請陛下恩准。”
官員們如同事先演練過一樣,齊聲吶喊了整整三遍。
便是那巍峨的皇城第一門洪武門城樓,也好似是在百官齊呵聲中顫了顫。
洪武門後千步廊,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帶動著鐵甲陣陣,無數的皇城禁軍在小旗官、總旗官、百戶官們的帶領下,自兩側城門傾巢而出,羅列在洪武門下。
時間到了這裡,洪武門東西兩側的六部、五軍都督府及各部司衙門裡,還在當差的官員,早就已經得了風聲,紛紛從衙門裡走出,前來洪武門前觀望這一出乞骸骨的好戲。
坐落在洪武門東側,最北邊宗人府旁邊的吏部衙門裡。
小吏慌慌張張的從衙門外衝進去,一路到了尚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