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經時值正午。
在應天府還沒有將城中道路積雪清理乾淨的時候,宮中的二十四司內侍、宮娥,已經是將皇宮大內的積雪都清理了出來。
一條條彎彎曲曲的積雪間通道,將宮中各處殿宇連線起來。
而後各處留下人手,頂著頭頂上如雨一般落下的飛雪,手拿著掃帚不斷的清掃著被清理出來的通道,避免已經這總是不會停下來的落雪,又將好不容易清理出來的通道給再次淹沒。
朱允熥站在午門後,望向眼前。
從奉天門開始,到奉天殿,兩側的文華殿、武英殿、慈慶宮、白虎殿,皇宮之內各處,入目皆是一片白茫茫。
昔日裡的赤黃琉璃瓦,現在也被層層積雪壓在下面,沒了往日的華彩,只留下那深邃的紅牆,安靜的記錄著這座皇宮內所發生的一切。
最近有一段時日沒有回宮,讓朱允熥不由多停留了片刻,觀望著眼前這些連綿的宮廷。
身後則是傳來一陣腳踩積雪發出的吱吱聲。
此前自去辦事的田麥,這個時候乘雪而來:「殿下,孫千戶已經派了北鎮撫司的人去金壇縣了,用不了幾日就會將金壇縣令緝拿回京。」
「應天城各處糧商目前還沒有囤貨漲價的跡象,仍在對百姓售賣米糧,各處售賣炭火的商家亦不曾漲價。只是……」
朱允熥挑挑眉:「只是應天城外的形式不容樂觀是吧。」
田麥默默點頭:「應天府除上元、江寧兩縣,其他各處糧商、炭商目前還未曾哄抬物價,只是屬下等查探得知,他們正在縮減對外售賣的數量。依照屬下們的推測,如果這場雪久下不停,漲價的事情勢在必行。」
這就是在。
不分時候,不分地域,更不分是誰家的天下!
朱允熥冷哼一聲:「這是應天府的事情,他們怎麼處理的。」
「應天府今日剛剛下發各縣文書,要求各縣督辦民間物價一事。只是屬下認為,此事對應天府和各縣官府而言,或許只是雷聲大雨點小。」
「他們只在天子腳下,孤的眼前湖弄做事。出了應天城,應天府各地便已如此。那麼,出了應天府,恐怕已經民生多艱了吧。」朱允熥幽幽唸叨著,雙目也暗暗的生出了一絲殺氣。
田麥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如實道:「應天府之外,屬下尚未接到訊息,恐怕還要幾日才能知曉。」
朱允熥又是哼哼著,沉聲道:「和孫成知會一聲,讓他配合你們暗衛,繼續擴充人員,分赴各地暗中查探。」
這是要擴建暗衛。
田麥自然是樂見其成,當即躬身:「屬下領命。」
朱允熥搖搖頭長嘆一聲,看了看午門後的這片奉天門廣場,目光漸漸移向了左側的右順門。
那是通往武英殿和六科廊、稅署的宮門。
「你真的要動用衛戍應天的京軍?」…
稅署裡,朱高熾臉上有些不太確信的再一次詢問著剛剛到來的朱允熥。
朱允熥點點頭,看了眼窗外的這時候似乎變小了一些的飛雪:「已經到了不得不用的地步。」
朱高熾張張嘴,低聲道:「你現在是一點都不相信文官們?」
「我誰也不信。」
朱允熥擲地有聲,澹澹的看了小胖一眼,然後輕飄飄的拿起面前還冒著熱氣的茶杯。
輕撮一口。
朱允熥皺起眉頭:「是雪融水?」
朱高熾提壺為朱允熥倒茶,點點頭道:「大雪堵塞道路,哪裡還有人手去弄泉水回宮。僅僅弄來回的一點珍珠泉的水,還都是緊著皇爺爺和大伯、後宮的娘娘們用的。」
說完之後,朱高熾手臂卻是一抖。
幾滴茶水低落在放在桌上的桉牘上,朱高熾也忘了去擦拭水漬,而是皺緊眉頭放下茶壺,雙手兜在胸前,陷入沉思。
朱允熥飲下第二杯茶,又為自己續上一杯飲下。
喝完三杯茶之後,他便默默的看向窗外。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朱允熥的耳朵鑽進了一些聲響。
隨後,只聽朱高熾皺眉輕嘆道:「確實該用京軍了。」
朱允熥笑著回過頭,看向面色凝重的小胖:「想明白了?」
朱高熾點點頭。
然後將兩人之間桌面上的東西都給扒拉到了四周,又放了一杯茶在中間。
朱高熾伸出一隻手塞進茶杯裡,帶著茶水在桌面上畫了一個圈。
「用京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