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五年孝慈皇后薨逝的時候,他正在雲南,跟隨在藍玉身邊征伐雲南西部。七月的時候返回滇池,又和傅友德合兵征討烏撒、東川等地。
到了八月孝慈皇后薨逝的時候,他仍在雲南領兵征討,聞聽朝廷邸報,幾乎是要哭暈在陣前。
到了九月,孝慈皇后下葬孝陵,沐英又和傅友德領兵繼續征討雲南邊地。土人楊苴謀逆,糾集二十萬叛軍攻打昆明,沐英又領兵回守平定。
到了十六年,傅友德和藍玉奉詔班師回朝,沐英卻被正式的明旨鎮守雲南。
伺候,洪武十七年、十八年、十九年一直到洪武二十二年,沐英才在離別應天八年之後回京。
朱元章收他為義子,教授文字武藝,委以重任。可孝慈皇后卻總是慈祥的為他們準備好衣食住行,教育他們應當如何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好兒郎。
猶如慈母,離別之際,沐英卻不能侍奉眼前。
這是他這麼多年來一直深藏在心中的悔恨。
良久之後,等到沐英的嚎哭聲漸漸變小之後,朱允熥這才緩步上前跪在沐英的身邊,面向孝慈皇后的神位、神像。
三拜九叩之後。
朱允熥臉上露出一抹笑容:「祖母,孫兒要成婚了。爺爺為孫兒定下的婚事,太孫妃是信國公家的長孫女湯鵲清,太孫側妃是英伯家的小女沐彩雲。都是生的端好的女子,如今全都要被孫兒娶回家了。」…
「孫兒今日陪英伯祭拜,一為英伯解多年心憂,二為孫兒要和祖母說明孫兒的婚事。願祖母在天享無邊福壽,庇佑孫兒、庇佑大明。」
說完之後,朱允熥又是砰砰作響的三叩首。
沐英默默的注視著朱允熥的禱告,隨後正色抬頭看向孝慈皇后的神像,亦是砰砰作響三叩首。
少頃。
兩人從享殿走出。
沐英長出一口氣:「文官不可信。」
忽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朱允熥神色一晃,側目看向目光平靜注視著山下應天城的沐英,不知對方為何會在此時說出這句話。
沐英轉頭看向朱允熥,臉上露出笑容:「大明功勳將門,一家榮辱皆繫於陛下一人之意。可文官們……他們權出於陛下,卻名發於儒學,起於鄉野地方。你要革新大明,去雜留精,剜去腐肉,文官們會有無數的手段等著你。」
這已經不是尋常關係會說的話了。
而是真正的嶽婿之間才會談及的事情。
朱允熥點點頭:「有英伯在京,侄兒自無憂。」
沐英笑著搖搖頭:「昨夜在宮中,侍奉聖前,卻見陛下已經兩鬢斑白,氣力不復當年。陛下昨夜與我說起,你大婚之後,京衛……」
忽的,沐英閉上了嘴,目光則是跳過朱允熥的肩頭,看向他的身後。
只見一名年輕的帶發居士,身著浣洗的發白的
樸素僧袍,合手垂立的享殿外的角落裡。
沐英稍稍有些意外。
孝陵時刻有衛所官兵護衛,平日有宗人府打理,山上並無僧道供奉。
可現在卻有一位居士出現在享殿外。
能在此地,那隻能說明此人是宮中知曉,並且準允的。
朱允熥眉角輕挑,疑惑的回過頭。
卻見享殿東南角廊下,徐妙錦昔日裡那滿頭的秀髮如今盡被一頂淺藍灰色方帽約束著,素青色的僧袍直身而下,兩手端合在一起,倒是有紅塵方外中人的樣子。
徐妙錦看到朱允熥注視到自己,便默默的頷首躬身作揖。
隨後,不等朱允熥開口,便已經是側身挪步,隱於享殿後。
沐英臉上帶著疑惑:「這位居士是……」
朱允熥心中不免頓生尷尬,低聲道:「中山武寧王的三女妙錦居士,如今在孝陵供奉祖母,為大明祈福。」
解釋了一句之後,朱允熥為了免得言多有失,便提著腳步往山下走去。
沐英則是駐足原地,望了一眼徐妙錦消失的方向,而後又看向朱允熥的背影,目光閃爍幾下,方才跟上下山的腳步。
……
彭!
「到底是誰在謀害本官!」
吏部衙門裡,尚書大人的公房中傳來一聲叫罵,路過的吏部官員紛紛趨避不及,不敢逗留片刻,唯恐自己被引火上身。
公房裡,翟善卻是滿臉憤怒,一身的無奈。
自己被人從背後下黑手了!…
坐在椅子上的翟善雙眼瞪大,怎麼也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