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偏生此刻的皇太孫就是視若無睹,亦或是說置之不理。
裴本之很有些不明白。
難道皇太孫就是希望河南道真正的亂起來?
可又要如何的亂,難道要河南道遍地亂民?
高於光目光幽幽的輕咳了一聲,手臂在裴本之的眼前劃過,而後拱手向前道:「臣等領命,今日便將河南道各司衙門官缺選任名錄理出,交於殿下審閱。」
…
裴本之茫然了起來。
明明自己說的事情,高於光是清清楚楚的,可他卻不再多說一句。
他是忘了自己現在已經是河南道的按察使了嗎?
帶著滿頭的霧水,裴本之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跟著高於光,將皇太孫給送出了布政使司衙門。
朱允熥帶著現在還不用忙起來的小胖和小憨,出了布政使司衙門。
他往城西北周王府方向走了一截路,隨後輕咦一聲反應了過來。
「五叔現在還被關在開封府牢獄之中吧。」
小胖朱高熾翻翻白眼:「你可真是五叔的好大侄。」
小憨朱尚炳哼哼了兩聲:「放心吧,五叔在牢獄裡吃得飽穿得暖,沒大礙。周王府的嬸嬸還有兄弟姐妹們,我都讓人照顧的很好,只是不能出王府罷了。」
朱允熥瞥了一眼小憨,覺得這廝當真是他爹親生的。
他也不做聲,只是轉了個方向,往城牆方向走了過去。
如今的開封府城,已經被於馬和湯弼麾下的軍馬接手,於馬這位河南都司,如今真正執掌的只有一萬多人,加上湯弼的羽林右衛軍馬,合共兩萬兵馬,共同護衛開封府城。
等幾人到了城牆上,四下裡只有眾多官兵手持長槍立於城牆跺後面。
從城牆上眺望遠方,那些滿身泥土,衣衫下皆是破洞,也不在見有白潔裡衣的真正的災民們,正在新的河南道有司衙門官員帶領下,忙碌著撫平洪災留下的痕跡。
朱高熾看了兩眼城外忙碌的場面,低聲道:「現在裴本之肯定還是滿頭霧水。」
朱允熥輕笑一聲:「高於光大概會為他解釋清楚的。」
「是東湖莊一事之後,才有的這番決定?目下我們掌握的河南道上下官吏士紳的罪行,已然罄書難盡。鄉野之間,於朝廷政略,根本就是置之不理,亦或是推辭矇蔽。
你現在就是在等著河南道真正的大亂起來,然後點燃這一把火,燒的旺旺的。
只是我有一點不懂的是,等火燒起來之後,你要做什麼?」
朱允熥轉頭看向看懂了一半,卻還有一半不懂的小胖,笑了笑:「還記得我說過你可能要回一遭應天嗎?」
朱高熾眉頭一驚。
「周易坤卦第六爻:龍戰於野!」
小胖深吸了一口氣,未曾在朱允熥的臉上看到不同的變化,便繼續道:「龍戰於野,其血玄黃。龍為陽,此爻為陰。陰陽交戰,於城郊之野外。」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胸脯重重的起伏著。
「你今天讓裴本之、高於光他們帶著河南道新任兩司,推行諸般革新,卻不加防備,就是要坐等河南道血流成河!」
朱允熥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他拍了拍一旁小憨的肩膀。
朱尚炳啊了一聲回過頭,臉上露出茫然的表情。
「要殺人了?」
朱允熥又是一笑:「其實我們心中本就明白,朝廷想要做的事情,卻不代表就是天下人都想要做的。浙江道推行攤丁入畝數年,那是我殺了整整半座浙江道官場才確定下來的。而且,浙江道七分山三分地,田畝之利本就不多。
然而其他地方呢?二叔這幾年為什麼屢屢想要撂挑子,我們早就該明白,二叔他或是早就知道底下的情況,又或是隱隱有過耳聞。
天下計程車紳們,當真願意繳納賦稅,去了優待?這幾年看似風平浪靜,可你現在再看看河南道。
窺一處而見全貌,此時已經推行革新的六道府縣,難道只有河南道如此?」
朱高熾沉默了片刻,最後只能是低聲道:「終究還是我想的少了,你是要對整個朝野上下動手……只是,你不怕得罪了所有人,然後引來大禍?」
朱允熥冷笑了兩聲。
「誰是敵人?誰是朋友?」
「現在便靜靜的等著,等著整個河南道府縣之下亂起來,到時候我便有了機會,再做一件驚天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