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新便捲了捲衣袖,轉頭看向宮廷之內,微微仰頭,提起腳步加快速度,往宮中走去。
任亨泰自坐上禮部尚書位子後,便真的已經生平不再有更多的期望了。
他有些不合時宜,不合規矩的雙手團在一起,用肩膀撞了撞身邊的茹瑺。
茹瑺皺眉看過來,露出不解。
任亨泰便低聲道:“他這是怎麼了?和誰幹仗呢?”
茹瑺看向同樣提起腳步在前頭追趕著的王儁,哼哼道:“我覺得是你惹到他們了。”
“呵!”任亨泰當即冷笑一聲,撇撇嘴:“最近禮部無事,回頭老夫就寫幾道奏章彈劾他們。”
茹瑺眨眨眼,望著在朝堂上徹底撒開了歡的任亨泰,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是無奈的搖搖頭。
這時候,翟善卻是湊了過來,輕聲道:“是山東的事情。”
任亨泰目光轉動,卻是歪著脖子道:“山東怎麼了,漕運是他說能通就能通的?還是叛賊說沒就能沒了的?”
翟善被頂了一下,張張嘴,最後亦是搖頭道:“此山東非彼山東。”
“山東就是山東,是我大明朝的山東道,是陛下皇權所及的山東道!”任亨泰依舊是撇著嘴滴咕了幾聲。
翟善有些無奈,卻忽然又覺得這廝說的根本就沒有錯啊。
他眼底不由閃過一絲驚訝,等到再抬頭的時候,任亨泰已經和茹瑺兩人並肩走到了前頭。
翟善左右環顧,只覺得一陣寂寥。
他望了望側後方,是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的人,見到翟善看過來,眾人便紛紛低下頭,只顧著走動。
翟善翻翻白眼,又向著一旁望了望。
是通政使來徵。
來徵看到吏部尚書正目光幽幽的盯著自己,也不曾反應思索,便是拱拱手,然後抬起頭望著萬里一色的天空,似乎是想看出今天的天空有什麼不同。
到這裡翟善便絕了再找人嘮叨的心思,抖了抖衣袍提熘著卷在一起,藏住合在一起的雙手,便悶頭繼續往午門後的奉天門走去。
奉天殿前御門聽政,屬於是除卻國朝大典之外,規格最高的朝會了。
皇帝親自出面主持,皇太子侍立在側,在京文武百官盡要到場,上直親軍衛加派人手拱衛宮廷。
等到群臣皆已穿過午門,直見奉天門,整個宮中早已佈設完畢。
身著甲胃的上直親軍衛有司,置護衛官於奉天門內外,分佈於奉天殿前的陛階上下。
又有甲胃士卒分列奉天殿外各處,一字排開,間距均勻,自奉天門延伸至午門處。
再有錦衣衛御賜著飛魚服,提繡春刀,沿奉天殿下陛階為軸線,護衛於百官及皇帝之間。
整片偌大的皇宮大內,旌旗招展,迎風飄揚,四下寂靜,莊嚴肅穆。
四名鳴鞭校尉就站在奉天殿南邊的奉天門下,分佈左右,手持鳴鞭,面向北邊。
教坊司則陳設大樂於丹陛東西兩側,朝向北。
儀禮司則設同文、玉帛兩桉在丹陛東側。
華蓋浮動,龍椅置於丹陛之上,可坐望殿前滿朝文武。龍椅東側向前,便是一把交椅側方,乃皇太子之位。
當最後一名官員從奉天門下走過,四名鳴鞭校尉便開始微微的轉動著執鞭的手腕。
朝議監察御史,在四處糾錯,警告站錯位置或舉止有誤的官員。
帶著露水的涼風一遍遍的刮過,卻無人再發一言。
御史們開始從官員群裡撤出,二十四衙門的宦官便往奉天門下傳遞訊息。
以黃絲編織而成,鞭梢塗抹蠟油的長鞭,開始在四名鳴鞭校尉的舞動下扭動出如波浪一樣的影子。
此時晨時薄霧引入宮廷,迷了鳳台鸞閣,祥瑞寶氣裹著奉天殿。可謂是含煙御柳拂旌旗,帶露宮花迎劍戟。
恰此刻。
奉天門下,鳴鞭校尉們已經全力帶動著手中的長鞭。
以傳承自周禮時代的技藝,驅使著長鞭在奉天門下發出更加響亮的聲音。
周禮有記:掌執鞭以趨闢,王出入則八人夾道,公則六人,侯、伯則四人,男、子則二人。
一聲鞭響。
將所有的傳承,從上週時期給拉回到如今的大明洪武二十八年。
當第二聲、第三聲鞭響發出。
整個應天城裡都好似在迴盪著那嘹亮的鞭響聲。
隱隱淨鞭三下響,層層文武兩班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