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皇太孫殿下。
於是,呼聲便愈發的大了。
朱允熥面色鎮定,抬起雙手向下壓了壓。
「孤來遲了,朝廷也來遲了,叫鄉親們受了苦。」
「你們放心,孤已經叫人去中牟縣,緝拿縣衙上下官吏,糾察問罪。」
「鄉親們這些日子遵聽朝廷的旨意,以工代賑,沒有拿到手的糧食,朝廷也會重新補發給你們。」
「你們倒了的房子,朝廷也會按照旨意,為你們重新修好。」
皇太孫似乎並沒有要問罪追究他們今晚所犯之事的意思。
反倒是一開始就說了要追查官府的罪責和問題,更會補發官府這些日子沒有發下來的糧食,還要修繕房屋。
百姓們那顆懸著的心,終於是緩緩的落了下來。
只是這時候,朱允熥卻是忽的臉色一沉。
「但是,東湖莊這些世居人家,以及中牟縣官府,不論他們做了什麼事,都是由朝廷律法定奪的。」
「爾等今夜所作所為,或是激憤所致,或是從眾所致。」
「孤念及你們這些年之苦,生活之艱難。又有中牟縣官府有錯在先,東湖莊世居人家圖謀不軌在後。可免爾等死罪,可免爾等重罪。」
人群中,有了些異動。
很多人是聽不懂朱允熥此刻所說的含義,只以為皇太孫和朝廷還是要治他們的罪。
朱允熥始終注視著這些人,當這些人還沒有開口的時候,他便已經再次開口道:「都是好漢子,做了錯事,就該擔起責任了!這一次蘭陽縣黃河大堤潰決,朝廷已經有了定論,要大修千里黃河大堤。今晚在這裡的人家,每家出一人到時候去大堤上做工,大堤一日不修成,你們便一日不得下堤!」
朱允熥的話音剛落,高於光耳邊就傳來了裴本之的低笑聲:「看到了吧,誰說殿下沒有恪守大明律的?」
高於光有些無奈,卻又無言以對。
黃河大堤現在基本已經確定,是要耗費千萬,由潘德善去主持修造。到時候,河南道等地將會有數十乃至百萬臣民需要在大堤上出工。
東湖莊周邊的百姓,安能隻身事外。
只是,皇太孫卻又有言,大堤一日不修成,今晚在場的這些人家便一日不能下堤。
算來算去,也算得上是一種處罰了。
朱高熾此時已經是在前面高聲開口,他言簡意賅,用百姓們最容易聽到的語言,解釋了起來。
「殿下說了,罰你們這些人,每家出一個人,到時候去大堤上做工,大堤修好了才能回家。」
「這就是殿下對你們的處罰。」
原本還心中不安,甚至是想著繼續鬧事的百姓,終於是徹徹底底的放下心來。
只要不是砍頭,不是流放,不是打板子毀了身子骨,左右
不過是去大堤上出力幹活,哪裡還能算得上是處罰?
人們的心定了下來。
未幾,人群中忽然有一道小心翼翼的聲音發出。
「請問殿下,俺們到時候去做工,有沒有工錢?」
那人剛剛問完,身邊就有人笑了出來。
然後,越來越多的人笑了起來。
朱允熥也不阻攔,這些人的膽子也就越來越大了起來。
「殿下!只要朝廷給俺們工錢,俺們全家都去大堤上出工,大堤不修好,俺們絕對不下堤!」
「對!只要殿下給俺們工錢,俺們修一輩子的大堤都管!」
「……」
朱允熥同樣不禁笑出聲來。
這便是中原子民眾多秉性中的一部分突出點,他們狡猾卻又勤懇。
朱允熥再次壓壓手,臉上羊裝微怒道:「朝廷哪來那麼多的錢!罰你們做工,還想著要賺朝廷的錢鈔?」
離著他近些的百姓們縮了縮腦袋。
「那工錢少一點也是可以的……」
「飯總是要包的……」
朱允熥高聲道:「朝廷的錢鈔,要用來購置修堤的磚石沙土木料。所以,朝廷給你們的工錢不會多,到時候朝廷會頒佈告示的。但飯肯定是管飽的,要是那時候你們吃不飽肚子了,只管找河道上的官員。
他們要是不管,你們就去找到時候分佈在河道上的錦衣衛,他們會為你們做主的。」
管飽!
百姓們很會抓重點。
當即便是一片喝彩聲。
朱高熾這時候見時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