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瑺立馬抬起頭,眼神閃爍的看向詹徽。
不等他開口,詹徽搖搖頭道:“我等已官至大明六部尚書,若是換做前些年還能入中書省,如今陛下裁撤中書,我等便已算作是位極人臣。老夫自是曉得,理學也好、心學也罷,終究不過是君王手中的一根刀鞘。”
茹瑺哼哼兩聲,也不知是在表示同意了詹徽的評價,還是不認同,他只是澹澹開口道:“老夫掌兵部,乃是刀斧。”
詹徽當即會心一笑。
“所以你是算準了,陛下對此事的態度?”
茹瑺立馬搖頭,瞥了詹徽一眼:“這話可不是老夫說的。”
詹徽澹澹的看了茹瑺一眼,轉口道:“如今,這樁道統之爭已經被擺在檯面上了,你認為雙方會如何繼續下去?”
話題轉回到了今日事件本身。
茹瑺拍拍手,亦是學著詹徽的樣子,向後靠:“不死不休。”
詹徽眉頭一挑:“何以不死不休?”
“陛下希望如此。”
茹瑺的聲音很平靜,卻讓詹徽下意識的扭頭看了一眼窗外。
見外頭沒有動靜,他才繼續道:“老夫深以為然。”
茹瑺臉上露出了擔憂:“陛下從前些日子開始不理會朝政,將一應事務交給太子,太子又借腿疾將朝政交到了太孫手上。那時候老夫不曾能看明白,甚至同樣認為陛下是真的起了那個心思。”
詹徽收回雙手,身子向前前傾,做出了附耳傾聽的舉動。
茹瑺緩緩說道:“如今看來,陛下是要讓大明這一池水轉起來。今歲恩科並非慣例,此時再出來理學心學的道統之爭,抽絲剝繭之下,老夫以為我大明朝往後的恩科,乃至於是天下讀書人的事情,恐怕是要改一改的了。”
詹徽的眼簾不斷的收縮著,直到他聽完了茹瑺的推測之後,才發現有如此想法的人並非只有自己一個人。
“恐怕,詹尚書也是如此想的吧。”茹瑺慢悠悠的對著詹徽說了一句,繼續道:“陛下的心思老夫知曉。大明已經二十五年了啊,有些事情動一動也是好事。可陛下如此操之過急一般的樣子,卻讓老夫難免會擔心,因為此間之事,而影響到了邊疆,影響到了天下諸道安寧。”
詹徽長嘆一聲:“解縉是個有才能的人,只是老夫從未想到過他會有如此大的宏圖壯志,竟然想要做大明朝的心學聖人嗎?陛下在放縱,陛下想要看一看雙方到底那一方能夠站到最後。但陛下……”
茹瑺輕笑一聲:“但是在陛下做出這項決定的時候,陛下便已經在心中有了聖裁抉擇。”
詹徽愣了一下,而後問道:“陛下現在何處?”
茹瑺搖頭道:“詹尚書不如問問,如今太孫在何處?”
詹徽點頭道:“太孫在何處?”
茹瑺哈哈大笑了起來。
最後拍響桌子。
“老夫也不知曉太孫現在何處!”
……
“陛下在哪裡?”
“太子又在哪裡?”
“還有太孫先進在何處!”
中極殿前,中書舍人劉三吾低聲逼問著眼前這個長得讓人看著很不舒服的小太監。
在他的身邊,是戶部尚書趙勉,另外還有幾名御史言官,以及朝中以理學著稱的官員。
今日沒能被太孫帶出宮的雨田,躬著身合手擋在中極殿殿門前,抬起頭澹澹的看了一眼這個叫囂不斷的中書舍人。
“陛下、太子、太孫不在宮中。”
對於這樣的問題,趙勉無奈的翻了個白眼。
劉三吾已經被氣的五臟六腑顛倒,怒視雨田,怒斥道:“老夫難道不知曉陛下此刻不在宮中嗎?老夫問你,陛下現在究竟在何處!”
面對著怒不可支的劉老倌兒,雨田絲毫沒有畏懼。
他甚至是繼續用那澹澹的眼神,瞥了一眼劉三吾。
這等不被一個宦官看重的眼神,讓劉三吾的心火愈發熊熊燃燒起來。
然而,作為朱允熥貼身內侍的雨田,卻是直視著劉三吾澹澹說道:“劉舍人是要窺探宮廷嗎?”
“放肆!”
劉三吾被徹底的激怒了,揮手直指雨田,怒聲呵斥道:“大膽!爾不過一個被去了勢的閹人,安敢胡亂攀咬當朝官員!老夫乃是為國事而來,為大明朝的千秋萬年社稷而來。爾乃內宦,何以有膽阻攔老夫去尋陛下,爾是要阻斷內外嗎!”
一旁百無聊賴的趙勉澹澹的轉頭看了一眼劉三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