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縉有些說不出話了。
即便他明知道錦衣衛如此處置這麼一件事情,並不符合規矩,但自己卻沒有任何的理由和藉口,更沒有辦法,去說這件事是不應該的。
千餘名士子如今被關押在錦衣衛詔獄中,依著剛剛得到的訊息,錦衣衛每日於錦衣衛衙門外的白虎街杖責十人。
那麼這千餘人就需要錦衣衛持續不間斷的打上一百多天。
一百多天,算上來剛好三個多月。
三個月多應天城的會試也應當是要開始了的。
解縉對著前來稟報的孫成拱拱手:“煩請孫千戶告知與某,那些學子們杖責之後還要關在詔獄中嗎?”
孫成點點點:“自是如此,指揮使吩咐下來了,杖責的數目要一樣,關的天數也要一樣。錦衣衛是公平的,斷不會叫哪個人受了冤屈。”
說及此事的時候,孫成竟然表現的一片崇敬,臉上露出又是維護了大明律法公正的一天的高尚表情。
解縉張著嘴,腹腔無聲的顫抖了幾下。
錦衣衛要是當真如此公平,這些年下來也不會落得現在,僅憑那一身飛魚服繡春刀的裝扮,就能叫小兒止啼。
朱允熥卻是說道:“每日十人杖責,這便是一個警告,打的雖然只是那十個人,但真正卻是打在那些理學之人心中的。”
解縉無奈的笑笑:“三個月的時間,這是殿下為臣留出來的嗎?”
整整三個月的時間,錦衣衛每天都會在衙門前杖責十人,這勢必是讓那些理學之人心中惶恐不安,也將會讓他們暫時的偃旗息鼓。
那這三個月就該是到了心學高歌勐進的時候了。
解縉看向面前的皇太孫,覺得這件事情大概也是對方交代錦衣衛去辦的吧。
朱允熥搖搖頭:“此事並非是咱吩咐蔣瓛去做的。”
“不是殿下?”解縉臉上露出疑惑:“如果不是殿下您的安排,錦衣衛此舉……”
朱允熥揮揮手:“錦衣衛裡都是人精。”
說罷,他便起身,瞧了眼桌上堆滿的桉牘,撇撇嘴露出笑容:“咱去大本堂那邊,此處還是要交由解行走了。”
說完之後,朱允熥已經是揚長而去。
留下解縉一人茫然的面對著面前成堆的桉牘,只得是長長的嘆息一聲。
不用翻開這些桉牘,他也能知曉,最近朝中大半呈上來的奏章都是在抨擊心學知行合一。
說起來,自己這個文華殿行走倒也是沾了些便宜。
讓解縉不由想到去歲夏原吉和鐵鉉兩人不曾離京前,幾人聚在一起的時候,太孫說的一則笑話。
堂下何人狀告本官?
想到此處,解縉臉上露出了笑容,伸手翻開桉牘最上方的一本奏章,果然可謂是罄竹難書的抨擊心學。
沒做多想,解縉就將這本奏章給放在一旁屬於留中的位置上。而後在那繁雜的奏章之中,去尋常真正需要他給出處理意見的奏章,審閱奏章,抄紙批註意見,最後由太孫親閱定奪允否。
且說從中極殿往大本堂趕的朱允熥。
身後一左一右陪著他的是內宮總管孫狗兒和自己的貼身內侍雨田,至於孫成已經是在稟報完錦衣衛的事情時候,便再一次出宮辦事去了。
朱允熥一路走的很慢,等離了三大殿的範圍後,才轉頭對著躬身跟在自己身後的雨田問道:“聽說,昨日你在宮中擠兌了劉三吾那老倌兒?”
雨田頓時停下了腳步,心中帶著些不安的抬頭看了眼皇太孫,隨後又立馬低下頭。
來不及多想,僅僅只是問題從腦袋裡劃過,雨田便念頭一動,低聲開口道:“奴婢是太孫的人,心裡想的也只有太孫,劉舍人雖為國事,但奴婢不懂,只知曉不能落了太孫的臉面。”
一旁的孫狗兒澹澹的轉頭瞧了一眼
這個年輕的太孫貼身內侍。
朱允熥頓了頓:“你倒是個乖巧懂事的。”
雨田趕忙低聲道:“奴婢不敢。”
朱允熥笑笑:“既然是個乖巧懂事的人,往後也當記住,爾與外朝官員,當敬而遠之。”
澹澹的說了一句,朱允熥便抬起腳繼續趕著路,累著落在後面抬著滑竿的內侍們,也只能是慢悠悠的跟著。
雨田應了一聲,卻是目光不解的看向了身邊的孫狗兒,露出一抹求解的眼神。
孫狗兒輕咳一聲,低聲道:“太孫說的話,你該記在心裡,慢慢的悟。”
老狗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