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哐當。
太原城東南三十里處。
剛過鳴謙驛,通往太原城的官道上。
一支掛著商旗的馬隊,正叮噹作響的緩慢往太原城靠近。
這支商隊和所有在大明行走的商隊沒有任何的不同。
所有的馬車上都堆滿了沉甸甸的貨物,以至於就連馬伕也只能是走在官道上,牽著韁繩前進。
每個人行商都希望能運送更多的貨物,好多賺取那幾兩銀子。
商隊裡的人,則是簇擁在馬車兩側,若是遇到坡地更是需要在後面出力推動馬車,好給馬兒們減輕一些負擔。
只是在隊伍的最後面,卻還是有兩輛馬車,並沒有裝載貨物,而是固定著車廂,從隨風而動的車簾裡還能看得出,裡面是坐著人的。
頭前一架馬車裡。
朱允炆望著坐在對面,神色無比輕鬆的劉宗聖,餘光裡映入韓明王那張永遠保持冰冷的臉頰。
自從一行人進了山西道,隊伍裡的每個人都輕鬆了不少,再也沒有之前的緊張和擔心。
這讓朱允炆敏銳的察覺出來,且可以從中推斷得出,白蓮教或者說是劉宗聖,在山西道境內留下的佈置很多。
只有充足的佈置,才能讓他這個反賊在圖謀著那所謂造反大業的時候,還能流露出此等輕鬆的反應。
“朱公子在想什麼?”
車廂裡,響起了詢問聲。
朱允炆的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因為開口說話的並不是已經將他視作白蓮教造反大業軍師的劉宗聖,而是想來就不怎麼說話的韓明王。
看著一反常態,主動與自己說話的韓明王,朱允炆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在他的視線裡,這個時候的劉宗聖眼角跳動了幾下。
朱允炆輕笑開口:“倒也沒想什麼,只是想著等進了太原城,總算是可以好生的歇息一陣了。”
韓明王臉上帶著一抹笑容,讓人分不清此刻的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
韓明王說道:“一路跋涉,倒是讓朱公子受累了。此番入太原城,倒是可以讓那些商賈人家,為朱公子送來幾名豢養在家中的瘦馬,可供朱公子洗去一身疲倦。”
使美人計?
朱允炆的眼睛不由掃向劉宗聖,開口道:“賤內是個不能受氣的,這些年倒也是辛苦了她與我一同囚於鳳陽城裡。”
韓明王笑笑:“不曾想朱公子盡是如此深情之人。”
朱允炆應對道:“患難見真情罷了。”
韓明王點點頭,深深的看了朱允炆一眼,隨後轉頭看向劉宗聖:“此次入城,各方皆要安排,還要太保辛勞。”
劉宗聖面帶笑容:“此乃吾等應盡之事,聖教大業成功之日,亦可告慰先明王在天之靈。”
父輩們未曾完成的事情,定然會在自己手中達成!
劉宗聖心中不免生起一絲念想。
借韓家的名頭促成大業,而後取而代之。
這是劉宗聖的念想,但是在很多年前,也是他的父親劉福通的設想。
韓明王笑了笑,緩緩閉上雙眼,靠在身後的靠背上,閉目養神了起來。
他就是這樣的性子。
總是忽然就閉上嘴什麼都不說。
劉宗聖早已習以為常,便是韓明王心中對自己有怨恨又如何,自己只是留著他借用其名頭罷了。
他轉頭看向朱允炆,臉上露出真摯的笑容。
相對於韓明王而言,他更喜歡眼前這個才認識不久的朱允炆。
知道規矩,懂得也多,更知進退。
當初自己暗示他,只要自己大業成功,便可封王拜相,卻當即遭到了拒絕,更是言稱只要有個可以安詳富貴的頭銜就好。
這等沒有野心卻有牽掛的人,才是最讓人放心的。
若是沒有野心也沒有牽掛,卻也會讓人不安心。
“朱公子應當是第一次來北方吧。”
劉宗聖面目含笑,說的很是輕鬆。
朱允炆點點頭:“卻是沒有先生的見識,平素也只能從書本上知曉些世事。”
劉宗聖連連搖頭,眼角餘光澹澹的瞥了閉目養神的韓明王一眼:“朱公子的才能,莫說同輩之中,便是我也時常佩服不已。”
正閉目養神,做冥想狀的韓明王,眼皮子微微動了一下。
朱允炆含蓄笑道:“伯樂方知馬性,先生亦如伯樂。”
劉宗聖頓時哈哈大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