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登天之後,再順理成章的給自己太子的名頭換成皇帝,然後繼續做著一直在做的事情。
讓他現在接受皇帝的頭銜?
絕不可能。
且不說那麼多原因和道理。
單單是一個孝道,就讓朱標他絕不會答應接受禪讓的事情發生。
即便宗室和朝廷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但天下人不可能都明白。
到時候,一個太子逼迫皇帝退位的戲碼,很有可能就會流傳開來。
自己的名聲壞了不說,更是會被人中傷天家父子親情。
朱允熥卻有些為難。
望著眼前已經有些慍怒的太子老爹,他卻沒法閉嘴不提此事。
老爺子之所以單獨和自己說了一整夜的話,就是明白太子不可能輕易接受皇位,所以需要自己這個當兒子的,當孫子的,能在中間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而他,也傾向於禪讓。
朱允熥皺緊眉頭,輕聲勸說道:“父親的顧慮,兒子大致也能明白。但更重要的一件事,不知道父親有沒有想過?”
朱標看出兒子還想勸說自己,但又疑惑他還能說出什麼。
於是,朱標點了點頭:“你說。”
朱允熥整理了一個思緒,開口道:“父親是否知道,神思憂慮亦可危害身體?”
“只是明白,神傷身傷,二者不可別論。”
朱允熥嗯了一聲,繼續道:“眼下爺爺確實年事已高,加之接連患病,久久不能痊癒。
父親又是否想過,若是爺爺一直為我大明洪武皇帝,則國事朝政必然會呈於聖前。
即便有父親料理國事,可無論如何,爺爺還是大明的皇帝,且以爺爺的性子,也必然會詳盡審閱國事。
時下洪武新政剛開了個好頭,卻也有萬千難事會暴露出來。國家也尚未徹底安寧,西部更是要起兵事,動輒十數萬大軍西出,數十萬百姓徵調。
爺爺若是不禪讓退位,父親以為爺爺是否會日夜憂心此等諸多國事?”
他很平靜的訴說著,而朱標已經眉頭微皺。
自家老爺子是個怎樣的人,他當了這麼多年的兒子和太子,自然是最清楚的。
老爺子的勤勉,可以讓他一手抱娃一手審閱奏章。
那怕這件事情是自己已經處理過的。
朱允熥的聲音卻並沒有停下,而是繼續鑽入朱標的耳中:“老院使所言爺爺靜養調理,方可慢慢恢復。可他是臣子,有些話是不敢說的。
兒子則以為,爺爺需要的靜養調理,乃是遠離國事雜事。寄情于山水,致興於筆墨,諸事遠離,則可為靜養。
無事煩憂,則心神安寧,定心神,則體表可無恙。
父親當下已有皇帝之權,無意接受禪讓,亦不願揹負不解之徒狂吠罵聲。
可父親難道希望,爺爺久被諸多煩憂國事纏身,而心神憂慮,牽累聖體久久不能痊癒嗎?
如此,在兒子看來,才是真正的不孝!”
最後,朱允熥終於是丟下了一句狠話。
隨後他便在馬車裡,半蹲起身子,挪到太子老爹面前,重重的跪了下來。
“兒子狂妄,言辭不遜,衝撞父親,還請父親責罰。”
車廂裡,寂靜無聲。
馬車外,熱鬧的南京城一如既往。
朱尚炳瞪大了雙眼,怎麼也沒想到。他素日知曉熥哥兒悍勇,卻沒料到熥哥兒竟然如此生猛。
他竟然敢說太子大伯不孝!
難道不怕大伯的大嘴巴子?
朱高熾這時候卻是拉了一下陷入懵逼的朱尚炳,將對方拉著一起跪在朱允熥的身後。
朱標看著一起跪下的朱高熾、朱尚炳兩人,眉頭緊皺。
“你們……也是要勸說我接受老爺子禪讓的?”
朱尚炳渾身一顫。
大伯這語氣,冷冰冰的讓他覺得自己屁股隨時可能會被開啟花。
當他還在發矇,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時候。
朱高熾已經開口道:“侄兒覺得,大伯此時繼位,於國有大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