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
寂靜的夜晚之中,某處寧靜的屋舍裡,忽然間一道身影從床上驚坐而起。
微微的月光偷進屋內,讓大明秦王殿下的尊榮暴露出來。
朱樉坐在床上,瞪大雙眼盯著眼前什麼都沒有的空白牆體。
“該死的賤人!”
轟。
罵了一句之後,朱樉便轟然倒在枕頭上。
不多時,屋內再次傳來了打鼾聲。
而在千里之外的山西道晉東孟縣,城頭上的酒香還未散去,人卻已不見蹤影。
城中縣衙後宅,似乎是倭賊們也知曉哪些東西是應當保留的。
倖免於難的縣衙內,朱允熥手中抱著一隻銅暖爐,站在門前廊下,望著庭院中的積雪。
他的臉上沒有多少醉意,眼睛也分外明亮,看著燈火幽暗的庭院,回想著方才在城頭與三叔、四叔的飲酒交談。
張輝悄無聲息的到了廊下,在他的身後是名字和長相又著巨大錯覺感的唐可可。
“臣下參見皇太孫殿下。”
張輝躬身站在一旁,唐可可則是單膝跪地,雙手抱拳。
“一別經年,你做的很不錯。”
昏暗的廊下,朱允熥平靜開口。
唐可可頷首低頭:“臣下始終銘記殿下活命之恩。”
張輝默默的站在一旁,自此鎮撫和那個田麥北上搜尋反賊劉宗聖等人之後,便是他一直在處理殿下身邊那些不可公之於眾之事的。
也正是不經意間接手了這些事情,才讓張輝忽然發現,原來自己在詔獄裡做的那些事情根本就什麼都算不得。
誰能知道已經名振軍中的小殺神張志遠身邊,竟然會有太孫的人。
而又有誰能知曉,那小殺神張志遠,竟然也是太孫的人。
當張輝知曉的那一刻,整個後背直冒冷汗,不由看了看自己的身邊,旋即甚至聯想到自己屋子裡頭的婆娘,有沒有可能是太孫安排的人。
只是當他知曉這些之後,也清楚自己大抵也算是入了太孫的眼,即便太孫眼下不會對自己有什麼質疑,但他相信自己要是敢做出什麼出格之事,恐怕下場不會好過到哪裡。
朱允熥將手中的銅暖爐遞出,張輝立馬上前小心接住。
而朱允熥則是張開雙手五指,而後又搓了搓。
這才低頭看向跪在地上的唐可可:“起來吧,地上涼。”
他的語氣很是平和,但聽到唐可可的耳中,卻又是另一番滋味。
今非昔比了。
大明日益興旺,朝內朝外,許多人許多事都和過往不一樣了。
唐可可恭敬謙卑的謝恩,起身。
雙手抱在腹前,躬身頷首低頭,作聆聽狀。
“這兩年,在北平那邊可曾待的慣?”朱允熥很是親和的詢問著,按照他的記憶,唐可可似乎是南方人。
唐可可點頭道:“人在軍中,哪裡都一樣。”
“可曾想家了?”朱允熥又問。
唐可可的眼前晃動了一下,眼底流露出了濃濃的思鄉之情。
然而,他還是搖著頭:“好男兒志在四方,未成大事,不能錦衣歸鄉,便都是空。”
“想來應該還是想的……”朱允熥頓了一下,轉口道:“太子爺說要擴充錦衣衛,以應對如今新政之下的朝局和天下局勢。既然你想著錦衣歸鄉,可入錦衣衛,著飛魚服。到時候,便風風光光的返鄉,榮歸故里。”
一個人的人生際遇,總是如此的奇妙。
當初還想著要科舉應試的唐可可,何時會想到自己竟然成了暗衛中人,潛伏在北平城裡。又如何能想到過,自己還會有去錦衣衛的境遇。
人生的軌跡,因當初的一場事故,發生了偏離。
只是唐可可也清楚,依著自己如今的身份,本就沒有可能在科舉入仕,做那掌印坐堂的衙門官員。
從暗衛到錦衣衛,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更重要的是,能讓他從暗處重新走到檯面上,再也不用擔心自己的身份被人察覺出來。
“臣……”
儘管太孫一直都說的很是平靜。
但唐可可只覺得卻是如此暖心。
朱允熥笑了笑:“好聽的話說的人太多了,你就別再琢磨了。等明歲若是有機會,將關外的事情料理乾淨了,你就去錦衣衛報到。眼下,便只給你記一個錦衣衛百戶的名頭。”
唐可可滿臉漲紅:“臣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