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仰止下意識的轉動眼睛,看向周圍。
長城外的風雪已經漸漸變小。
這位帝國最年輕的內閣大臣,壓著聲音道:“鼎石在瀛洲數年,有人屠之稱。此番本朝傾國之力,舉國北伐,要做的事情遠超強漢盛唐。
國家所需耗費千萬計,動用人力百萬量,涉及九邊沿線數道上百州府。
若是此次之後,草原仍不安寧,國家想要再行北伐,恐需十年積攢。”
高仰止的語調格外的沉重。
身為內閣大臣,又是此次北巡行在的文官總領大臣,過往文書資料,皆從他手上過。高仰止最是清楚,大明朝為了這一次的北伐,究竟投入了多少。
高仰止雙手拍在冰冷的城牆上,目光閃爍著看向長城外的茫茫草原。
他繼而伸出右手,面對虛空,出手成刀,面對著草原斜劈了一刀。
“今朝,無漢面,皆斬!”
高仰止低低的唸叨了一聲,而後轉頭頷首看向朱允熥,臉上露出笑容:“此番國策如此,陛下又如何能讓殿下您主持大局?非是陛下不信任殿下,反而是因為陛下對殿下愛之深切啊。”
朱允熥默默的點點頭,高春風所說的,正是自己所猜測的。
大抵是因為這些年大明日益強盛了起來,朝廷對外的國策越發的嚴厲起來。
過往所推崇的王道,已經漸漸被霸道所取代。
即便朝中還有部分官員,對朝廷與外邦的接觸之中所發生的改變還有些許的誹議。
可軍略之上的事情,從大都督府交辦到各處軍中,自然是無往不利的以霸道的方式執行。
“應天來的行文,咱們那位人屠是不是要先到大同城?”
朱允熥雙手兜在一起,藏在袖中,轉過身背對著長城外,輕聲詢問。
高仰止點點頭:“按照後方斥候探馬的訊息,再有半月左右,鐵鼎石就會抵達大同城。”
“那咱們就去大同城等著他吧。”
……
自戰國之初便成為軍鎮的大同城,在洪武五年由大將軍徐達奉命,再一次率領軍民增建大同城,使這一座軍鎮城池,城牆夯築,外包青磚,使之更加堅固完善,更富北方鎖鑰之稱。
大同城東側,自西北方的群山之中流淌下來的御河,到了大同城外的時候水勢已經變得緩慢起來,河面寬闊,若是無風的時候,整個河面便像是一整塊兒流淌著的鏡面一般。
然而。
這些時日裡御河河面卻極為不平靜。
自從朝廷的旨意到了大同城,涼國公藍玉被奪了大將軍的官職,便幹起了練兵官的差事,整日裡帶著駐紮在大同城內外的軍馬,就在東城外的御河邊日日夜夜的操練了起來。
對於被奪了大將軍官職,而幹起練兵官差事的藍玉。
整個大同城都保持著安靜。
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觸了藍玉的眉頭。
但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就在大夥都以為藍玉說不定就會在什麼時候發飆的時候。
藍玉卻真的老老實實的幹起了練兵官的事情。
作為開國從龍的將領,藍玉練兵絕對不輸此時明軍之中任何一個將領。
甚至於,有著在西北練兵的經歷之後,藍玉練兵更是翹楚之輩。
大同東城外的御河邊。
這些日子因為練兵,已經是起了一個高高的土臺。
這土臺都是藍玉指揮著軍中的將士們,一包一包壘起來的。
而在此刻的土臺上。
藍玉正披著他那身佈滿傷痕的甲冑,手掌抵著腰間的那把追隨自己數十年的戰刀,昂首挺胸,在土臺上邁著將軍步,不斷來回走動著。
在他的面前,土臺下是整整一衛兵馬。
按照藍玉自己立下的規定,每日他都要在這土臺前親自操練一衛兵馬,其他兵馬則由他指派軍中將領同時在這御河畔操練。
“雙腿站穩了,要是在關外對敵的時候站不穩,你們都得成馬蹄下的一灘血肉爛泥!”
“揮刀要借力,不可做那莽夫之勇,白白耗費體力。”
“槍兵營,不光腳步要站穩,腰身也得繃緊了,要有百鍊鋼的韌性!”
土臺上,藍玉雙眼瞪大,不斷的在面前的人群中尋找著不按照規定操練的官兵。
很遺憾。
在經過這麼多年的操練之後,御河裡的哇哇聲已經很少再能聽到了。
等到基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