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付完那羅剎族的公主,帝釋天只覺得心力都交瘁了一番。這公主似乎根本就不在乎是侍衛長還是副侍衛長,只坐了一刻鐘,那目光幾乎是粘在了她的臉上。不知曉的還以為,她帝釋天臉上能開花呢。
她揉了揉眉,又讓蘇摩再去將青箏請來,好好商量一番。
這青箏帝釋天這些年裡倒是很見過幾回的。
她的乾孃鬼子母神平素不太管事,很多回奏請便都是她來的,這年末宴也大多是她出席。
與聰明人打交道委實是輕鬆了不少,帝釋天與她做完交易後又沏茶聊了一聊。
對於這位公主,仞利天之主倒是有那麼些興趣的。
她長得並不出挑,身形修長卻太過瘦削,眉目清秀臉色蒼白。加之常年青灰衣衫,讓她原本便沒有血色的面容顯得愈發灰白。比起須彌山各部那一幫子美人公主,這青箏實在只能算得個閤眼之姿。但其他方面,她在帝釋天眼中可是個不輸給乾達婆的人才。
“青箏公主,本王對你很是欣賞,可惜,似乎,你的眼神不怎麼好。”
帝釋天喝著杯中的清茶,又想起了紅韶跳脫的模樣,實在是難以理解對面那個淡笑著的人的口味。
“大人,人各有所好。”青箏的笑裡帶著幾絲隱晦。她一頭黑髮只用一根紫竹簪簡單挽起,纖長的脖頸上散落的幾撮髮絲,倒讓她憑添了幾分風韻,“微臣只是比較喜好慢慢調·教而已。”
青箏這樣說的時候便十足惡意地顯出了一臉的腹黑相。帝釋天禁不住為那讓人頭疼的紅韶公主擔憂了一瞬,轉而便將這難得的同情心收了起來。
“既然如此,本王該祝你馬到成功的,是不是?”
青箏喝了一口茶十分泰然的道:“好事多磨,臣倒覺得不用那麼快也可以。”
紅韶一看便是個顏控,偏偏青箏容貌不算出眾。聽說那紅韶單方面地很不待見青箏,偏偏這青箏倒是一點兒也不著急,反而一副十分樂在其中的模樣。
帝釋天在這點上倒是十分佩服她的,若自己在對待墨焰的問題上有她一半的冷靜,如今也不至於此了。
青箏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她從容篤定的態度倒是讓帝釋天稍稍清醒了一些,也不禁開始思考,自己到底該用什麼樣的手段來對待墨焰比較好。
一遇著墨焰,她就各種不鎮定,情緒也過多的流露於外,這委實不是一種好現象。穩了穩心神,她覺得還是應該沉住氣才是。
這般想得一想,帝釋天便又忍了一忍,只過了三日,卻是實在忍不住了。
她不曉得別人陷入愛戀時是個什麼模樣,只就自己身上的狀況看來,竟不禁隱隱有些怕的。除非是實在忙碌的時候,否則只要一空閒下來,無論想什麼都會想著想著轉到墨焰的身上去。
這種感覺已經不知道比起當初來強烈了多少。
不見到她越久,心便越慌,而意識到這點後,更是止不住地煩躁焦慮。
每每想到墨焰,她都幾乎恨不得跑過去,強迫她承認喜歡自己。
沒有回應的感情,讓帝釋天不安又氣憤。
她從來自信,可當初切切的斷定她會喜歡上自己卻不是因為什麼自信,而是她根本無法接受除此之外的結果。
到得第十日的時候,帝釋天幾乎已經是坐立難安,掙扎了半日終於還是轉悠到了胭脂舍。
這裡的梅花已然開放。
帝釋天一入小院,遠遠便見得梅樹枝頭攢攢,白梅如雪,細看更是瓣舒蕊潤,冰清玉潔。
皓態孤芳壓俗姿,不堪複寫拂雲枝。
她見得這番難得的美景只是一愣,轉眼便向乘風亭掃去,卻只見得亭中空空蕩蕩,根本沒有心心念唸的那個身影。
此時她應當在這裡下棋才是,婉璃也明明說她在後院的。
帝釋天無來由便慌了神,腳步凌亂地繞過石橋,又急急行了幾步,然後猛然停在了原地。
梅林深處,隱隱約約的身影。一襲素衣,半身青絲。
墨焰微微仰著頭,稍抬起的下顎與纖長的脖頸拉出了一個勾人的弧度,右臂抬於身前,反掌而託,三指輕輕捻著一枝白梅,湊在鼻間輕嗅。
帝釋天的心被這幅景象狠狠地撞了一撞,幾乎將要跳出胸口。
墨焰斂眸閉目,祥靜安然,仍舊無甚神情的臉上,少了幾分緊繃,恍若便只是一位畫中的拈花少女。
白梅清冷,她襯在其中,彷彿會在花期盡後,也一同隨著餘雪融化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