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乃是帝釋天親自輪值。她本欲在佛祖講座之後去請教,卻不想竟被一個最難應付的人給纏上了。
“陀螺,喂,陀螺,你先別走啊,”來人長眉入鬢,鳳目微睜,神態還帶著幾分將將轉醒的慵懶,容貌雖然頗有威儀,舉手投足間卻磊瑰不羈。她一身錦袍玉帶,是瀟灑的男子打扮,但任誰也看得出,這是位實打實的女神君,並且手裡還牽著一個五六歲左右的小女娃,此時追在帝釋天身後,絲毫不曾顧忌形象的大喊著,“等等,我有事找你。”
帝釋天皺起眉,額角開始作痛,思忖片刻,終於是停下腳步,迴轉身來將手中的金剛杵向地上重重一頓,挑眉道:“你個傢伙,到底有什麼事!”
眼前的這人便是成功被阿修羅王搶走最討厭人物第一號位置的神君,無念。帝釋天與她說來實在是段孽緣。當初的大人還只有一千來歲,被這個混事連篇到連自己性別都搞不清楚的女神君縛了,差點鬧出大事。後來兩人雖並不是時常見面,但漸漸的也衍伸出了一些特殊的情誼。至於如何特殊,大概便是一位死皮賴臉的認為自己是對方的摯友,另外一個卻傲嬌的認為自己十分厭惡對方,但偏偏每年還叫她來須彌山吃飯吧。
帝釋天睨著眼,一副本大人很嫌棄你有話快說的冷漠模樣,看著那張用乾達婆的話來說便是不怒自威的御姐臉——雖然那張臉上的神情有幾分狗腿。她是真的很討厭眼前的傢伙啊,此人臉皮之厚,性格之惡劣,行事之乖張簡直是令她深惡痛絕,恨不得與這傢伙半分關係也沒有才好。
此刻完全不知曉自己被嫌棄了的某位神君正一手拉著一個小人兒,一手摸著自己的下巴,挑著略微上吊的鳳眼,一副登徒子的模樣望著面前的白髮少女,笑嘻嘻的道:“誒,陀螺,你還是這般動不動就生氣,難怪才將將一萬多歲便比本君還要老氣,唉唉,別走別走,我真的有事找你。”
對方的第一句話便不在重點,只氣得帝釋天轉身欲走,卻又被她一把拉了回來。
“你怎麼就這樣呢,本君好歹與你是至交好友。”
帝釋天狠狠的將手裡的金剛杵又是一頓。她還真不曉得自己與她什麼時候變成的至交好友,只與這人死纏爛打必定是沒有什麼結果的,也懶得與她爭論,偏了頭道:“有什麼事趕緊說!”
對面的人嘻嘻一笑,將旁邊的小人往懷裡一抱,送到她面前,嘿然道:“你看我這徒兒怎樣?”
帝釋天垂了眸子望著那孩子,只聽得她道了一聲“大人好”。之前無念帶這孩子過來的時候她便也留意過許多眼,猜測這應當便是傳聞中,她那株本體乃是懷夢草的徒弟了。此事當初也是盛傳了好一陣,便是她也略有耳聞的。
她想到此處倒留了幾分心,細細望去,只覺得眼前的孩子粉雕玉琢,一雙大眼雖有些怯怯,亦是靈動萬分,即便日後不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卻也必定差不到哪裡去。說來此子還與她須彌山有些淵源,無念此刻將這孩子推出來說這麼一句還真是有些意義不明。她想起對方過往的那件事,又憶起她為此子受劫修身,一時沉吟,半晌才問道:“然後呢?”
無念似乎對帝釋大人的回答很是不滿意,眨了眨眼,驚訝的道:“你說好是不好?”
帝釋天只覺自己額角抽搐,一時對那緊緊攥著無念衣袖的孩子有些憐惜起來。
有這樣一個不知所謂的師傅,還真是難為她了。想起某位神君過往的種種混事,她莫名的擔憂起這孩子能否長大成人。
帝釋天對這小人兒頗有好感,即便曉得說好會讓無念得意萬分,卻也不願讓這點大的孩子傷心,微眯了眼,不情不願的嗯了一聲。
無念一臉欣喜,將手中的孩子寶貝似的摟進懷裡,大刺刺的笑道:“自然自然,我的徒兒自然好,我便也是問你一問,看你有沒有眼光,看樣子陀螺你也不是個瞎子,甚好,甚好。”
她一邊說一邊已然轉身要走。
帝釋大人手中還持著金剛杵,身姿筆直挺拔,原本不耐煩的神情瞬間僵硬,望著那背影張了張嘴,卻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來,只臉色陰沉惱怒的駭人。
她沒想到這該死的無念,費盡心機將自己留下,說是什麼要事,竟然便是這件事,只恨不得掄起手裡的金剛杵給她身上來一下,卻見那孩子趴在她肩膀上,眼中隱隱帶了幾分歉然與乞求。
帝釋天一時氣短,捏了捏手中的長杵,終於還是沒有在這莊嚴寶相之地行兇,看著她得瑟的離開。被無念這一鬧,她也沒了心思去找佛祖,跺了跺腳,打道回府。
只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