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分毫不敲門,就這麼徑直的推門進來了。殿門大肆吱呀而響,那響聲倒是在這沉寂的夜裡顯得略是突兀。
鳳瑤瞬時轉眸一望,入目的,則是一雙冷謔深邃的雙眼。那雙眼裡,譏諷之至,卻又像是居高臨下的鄙視一般,不曾掩飾的透著幾分傲然悠閒之意。鳳瑤眉頭一皺,著實不喜他這眼中的神情,遙想最初之際,這人的這雙眼啊,卷滿了恭敬與乖巧,哪裡會像此際這般戲謔嘲諷,冷冽重重。
果然是人心易變,且這人不僅性情大變,甚至從頭到腳都變了個徹底。
今日,他著了身玄紫的長袍,袍子腰間綴滿了色澤明豔的玉石,整個人墨髮疲倦,渾身上下倒是透出了幾分閒散之氣。待得踏步入殿,他便頭也不回的朝身後宮奴道了話,“爾等在殿外等候。”這話無波無瀾,並未夾雜什麼情緒,只是這話一出,他身後的幾名宮奴臉色一變,似是受驚畏懼一般再不敢往前,反倒是猶如奔命似的迅速縮腳回去,而後小跑忙碌著將殿門在外合上。
一時,殿門再度吱呀而響,聲音壓抑磅礴,卻也順勢阻隔了殿外宮奴那一張張緊張的面孔,甚至,那一道道凜冽涼薄的寒風。
鳳瑤眼角一挑,修長的指尖漫不經心的理了理袖袍的褶皺,待得一切完畢,再度抬頭之際,那滿身玄紫之人已是站定在了她面前,而後勾唇一笑,面上與瞳孔中皆是不懷好意的嘲諷,隨即薄唇一啟,慢騰騰的朝鳳瑤喚道:“皇姐。”
皇姐……
這二字入得耳裡,無疑是涼薄四起,鄙夷之至。
鳳瑤心生牴觸,著實不喜,僅是稍稍斂神一番,便漫不經心的回道:“皇姐二字,本宮可不敢當。畢竟,本宮可無通敵賣國殘害手足的兄弟,而我大旭皇族,自也不曾有大英太上皇后宮男.寵這等子嗣。”說著,仔細凝著他那略是發沉的面容,繼續道:“再者,逸公子如今可是這大英宮中的紅人,你喚本宮這階下囚為皇姐,莫不是有意要折煞本宮?”
贏易眉頭稍稍而皺,卻又是片刻之際,他便自然而然的將所有起伏的神情全數壓了下去。
他再度朝鳳瑤勾唇一笑,薄唇一啟,慢悠悠的道:“臣弟上次在皇姐殿中受傷,如今傷勢還未痊癒,此番親自來面見皇姐,皇姐對臣弟竟無半點心軟與關切?好歹臣弟身上也流著姑蘇一族的血呢,且也是這大英宮中唯一一個皇姐的親人,如此境況之下,皇姐對臣弟,當真無半分容忍?”
鳳瑤深眼凝他,一時之間,無心言話。
她倒是不知這贏易突然過來究竟何意,但這贏易雖在大英宮中為大,看似受寵,她姑蘇鳳瑤也看似被軟禁於此,孤立無援,乃大英太上皇砧板上的魚肉。只不過,雖是魚肉,但自然也不是誰都可以拿刀朝她身上剁,這贏易此番過來若是為了奚落她,她姑蘇鳳瑤自也不是好惹呢。
到時候,前仇舊恨,她自然也得好生與他算算。
“你與本宮如今關係如何,你早已明瞭,既是心思通透,又何必再在本宮面前做戲。”待得沉默片刻,鳳瑤才稍稍斂神一番,漫不經心出聲,說著,話鋒一轉,無心與他委婉,開門見山便道:“你此番來次所為何意?”
“臣弟過來,是來與皇姐敘舊。”他淡然從容的回話。
鳳瑤淡道:“你若執意拐著玩兒的言話,倒也無必要呆在這裡了。出去吧,本宮得休息了,若讓本宮當眾趕你,倒也會讓你在殿外宮奴面前失了面子。”
贏易勾唇一笑,似也不怒,面色並無太大變化,彷彿並未將鳳瑤這話太過聽入耳裡。他也並未言話,反倒是稍稍轉身而前,坐定在了鳳瑤對面的軟塌,隨即稍稍斂住面上的笑容,似也無心與鳳瑤多言,僅是薄唇一啟,慢騰騰的道:“皇姐何必如此不近人情。便是如今已成仇敵,但自然也是可說上幾句話的。既是皇姐對臣弟已無耐性,臣弟自然有自知之明,不與皇姐多言,僅望皇姐啊,能放過臣弟的舅舅,任由臣弟將他帶走。只要皇姐允了臣弟這個要求,臣弟,立馬消失在皇姐眼前。”
是嗎?
鳳瑤心神微浮,嘈雜微起,倒也未料這贏易突然過來,是為營救那國舅。
只是說來也是奇怪了,上次這贏易過來,對國舅倒也無太大重視,如今這幾日他對國舅渾然不聞不問,此際倒好,竟突然再度想起了國舅,專程過來與她要人來了。他對國舅突然上心,倒讓她略是詫異,只是也正是因這廝舉止反常,那國舅啊,她更不能讓他帶走了。
“國舅得罪本宮,令本宮對其起了殺心,如此該死之人,本宮豈能讓你帶走。”鳳瑤沉默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