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嫻訕然上前,“我有點累了,咱們回去吧。”
“看會兒吧!這裡還展了你的畫呢!血族王陛下親自給你用了璽印,還在畫後給你和夜離觴題了四個大字——天作之合,我昨兒還來看過的,怎…”
花錯抬手就狐疑抬手,指向畫閣騰龍寶頂上低垂下來的紅穗騰龍金軸。
“…咦,就掛在這個位置的呀!”
怕自己記錯,他朝四周看了看攖。
四周的畫作垂下來,正呈十二邊形。是幾位皇子、皇子妃、公主的畫作。
夜妙戈,沉魚等人的畫工就甭提,就連夜離觴的那一幅西疆山水圖,都不及歸嫻的畫工傳神償。
“歸嫻,你這位置,可是隻有陛下的墨寶才能懸掛的,何人如此大膽,竟從這裡偷了去?”
歸嫻恐懼地握緊了雙拳,知道自己藏不住事兒,忙轉身避開他的視線,往樓梯下走。
“我一來,哪裡就是空的,說不定是陛下覺得太張揚,收回去了呢!”
花錯卻還瞧著那金軸扼腕,聽著她腳步聲往下去了,轉身就忙跟在後面。
“哼哼,陛下用了璽印的東西,幾位親王品評過的,太后娘娘點了頭的,誰敢說它張揚啊?!這樓閣四周都有暗衛呢,想必那賊子逃不遠就被抓了。”
白玉石的樓梯,扶手打磨平滑光潤,樓梯的每一階,都被靴履和拖曳的衣袂磨得沒了稜角,歸嫻纖柔雅緻的倩影,映在大片白牆白梯裡,似仙女落塵,美中不足是,她怎有點瘸呀?
“哎?歸嫻,你靴子怎掉了一隻……”他忙追下兩層臺階,“剛才我進來,被一隻靴子給絆了一下,原來是你的?”
歸嫻已然惶恐至極,聽他如此說,腳下一滑,人就往前跌下去。
花錯身影一轉,擋在她面前,迅速忙張開手臂環住她的腰際。
柔軟的身子馥郁無骨,怕一碰就碎了,他心神搖搖恍惚,擁著她未敢用力。
他身體被撞得向後仰了一下,忙邁下一階緩衝力量。
歸嫻整個身子都趴在他懷裡,僵了一下,忙鬆開他……
被她呼吸地熱氣撫了臉頰,花錯心底按捺壓抑的情愫,頃刻間洶湧壯闊。
他雙頰微紅,忙扶著她坐在樓梯上,無所適從地整理了一下頭上寬大的月白連衣帽,“等著,我去給你拿靴子。”
說完,他跑下樓梯,竟是跌跌撞撞,輕功絕頂的他,腳步很不順暢。
歸嫻只擔心那畫的事,坐在樓梯上,焦急地要哭出來,絲毫未察覺他的異樣。
那畫是在她面前被盜走的,這若是傳到血族王耳朵裡……
花錯上來樓梯,抓住她的腳腕,給她把靴子穿好,又拍了拍她袍邊上的塵土。
“你今日女扮男裝,無人認得出你,咱們快離開這裡,那畫丟失的事兒,就讓它爛在肚子裡,可好?”
“……吸血鬼都聽力了得,萬一有人跟盯著我們呢?像是那些看我不順眼的皇子妃,還有個個想除掉離觴的皇子……”她不禁暗惱偷偷跑出來。
“放心,我早在你周圍布了結界,無人聽到你說過什麼,至於那些跟蹤的,早就被我清理乾淨了。”
花錯笑著安慰她幾句,把她扶起來,“聽說今日法場有一大家子斬首示眾,我帶你去看。”
剛丟了畫,還要去看殺頭?這可不是好意頭。
“我不去。”
“走嘛,說不定能叫你心裡痛快些。”
歸嫻拗不過他,被他拖著一路疾行。
*
法場上人潮湧動,水洩不通。
花錯一路嚷著“借過,讓一讓”,帶著歸嫻伺擠過人群,衝到了最前面。
法場四周有士兵以純銀長矛阻攔,嚴禁人靠近。
歸嫻站在最前面,一抬頭就看到了法場上的冷婉妍。
沒錯,是冷婉妍,只是容貌陰冷暗青,黑髮垂地,白袍森森,再不見從前的婉麗嬌豔。
她不是應該在西疆,與冷琉璃,清筱她們在一起麼?怎到了法場上去?
巨大的螺旋金箔葉片組成的圓傘,籠罩整個法場。
歸嫻只覺得那東西怪,像個巨大的機關,卻又猜不透它是做什麼用的。不過,倒是能給吸血鬼犯人阻隔了陽光,免他們在陽光下自燃。
法場上三十六根白石柱,六橫排,六縱排,擺成了一個巨大的方陣。
每一根上都綁縛一隻吸血鬼,牢獄的折磨,早已損毀了他們驚世的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