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正風聽得對方一番顛倒黑白的言語,更聽對方字字句句提及崖山,竟沒生氣,反倒笑了出來。
對方見他笑,只當他渾然沒將自己看在眼底,動了真怒,便要動手。
可那手掌才一抬,旁邊一道碧光已然打了過來!
“砰!”
重重的一聲,這一位長老竟被這碧綠光芒打得狠狠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來!
眾人頓時駭然。
但誰都看得清楚,這一道攻擊並不從對面而來,而是從在旁邊站立已久的扶道山人手中來!
蒼翠的九節竹上光芒未散,透射出一股危險的氣息。
扶道山人的臉上沒有表情,髒兮兮的道袍在雲海的雲氣裡飄擺。
昆吾這位長老簡直又驚又懼更十分不解:“扶道長老這是何意?難道是要包庇這惡徒嗎?!”
“輪得到你來說話?”
扶道山人的聲音並不見多少怒意,甚至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寡淡,他只看了那長老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橫虛真人看向了他。
他亦平淡地回視,只道:“真是我老糊塗了,竟不知當年昆吾是這般看我崖山。好,好得很。”
當年黃泉一役,崖山千修隕落。
佛門因密宗變亂,未能及時趕到;昆吾則自稱道中遇襲,誅滅對手後才匆匆趕來,然而那時崖山已不剩下幾個活人了。
申九寒在來報信之時與崖山大打出手,至今沒個交代。
他們本以為此事無論如何該是昆吾對崖山心懷愧疚,未料想他們道中遇伏,第一個懷疑的竟是崖山!
若非今日說破,還當真不知!
那昆吾長老這一下才知道自己是說錯了話,但說出去的話再要收回也難了,更有扶道山人這一句呵責在前,他哪裡還敢再多嘴什麼?
倒是曲正風撫掌而笑。
他在橫虛真人目光注視之中,依舊泰然自若,只道:“可算是解答了曲某多年的疑惑了!真人不愧是昆吾當年極智之人,這般算計,實在叫人不得不服!”
聰明人且知道些許內情的人,不需提點,已隱隱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關竅。
但也有人不明白。
比如章遠岱。
他現在簡直是一頭霧水,只覺得聽誰說話都像是在聽啞謎,十分不耐煩:“一個個的都在說些什麼?一會兒這一會兒那的,能不能把話說明白了?這申九寒道友死了固然可惜,可死就死了,有什麼大不了的?平白無故又說是真人殺的……真人,真人您說句話呀?”
他話說一半,想起了橫虛真人,忙轉頭去問。
但橫虛真人一語不發。
只有那一張已經枯槁的臉上,陰沉灰敗,透出一股將至盡頭的死寂暮氣。
昔日誰不見他仙風道骨?
如今這般模樣,卻著實讓人心驚。
可曲正風見了,心頭卻是快意至極,只笑回章遠岱:“真人怎麼敢回答你呢?畢竟殺害同門,即便在這一點也不乾淨的昆吾,都算得上是大罪!他若承認了,又怎麼能繼續坐這昆吾首座之位,繼續享受這天下正道的敬仰?”
周遭一片靜寂。
誰也不敢動手,誰也不敢說話。
唯有曲正風,用那嘲諷至極的口吻,道出了舊日樁樁件件!
“讓曲某猜一猜好了。”
“十一甲子前,你昆吾本依約趕赴黃泉,但半道遇襲。而你昆吾的行進路線,只有崖山知道。於是自然懷疑崖山,也許便有某個人在這時說了什麼。這本不足為奇,畢竟你昆吾這般懷疑,實無大錯。”
“但偏偏,你們卻派了申九寒前來通傳。”
“誰不知道,這一位是申師叔性情驕矜,自負天賦絕倫,又得師尊喜愛,更持昆吾至尊之軒轅劍,從來沒什麼容人之量?”
“而橫虛真人彼時雖未成為首座,卻是老成持重,思慮周全。”
“在彼時雙方都難信任甚至相互懷疑的情況下,若按常理,自該派遣與崖山修士交厚且更沉穩的人來,可偏偏派來的人是申九寒……”
“你昆吾當時竟無人提出異議嗎?”
話到這裡,已有幾位昆吾長老,驚疑不定地看向了橫虛真人。
無需言語,這目光已說明了很多。
雲海之上所有修士都覺得心底發寒,頭皮發麻,只悄悄打量橫虛真人神情。
橫虛真人卻終於笑了出來:“所以,你竟時懷疑,當年是我故意派了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