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地在大天地中,相對獨立。
當守護的印符消失,整個天地也就處於了毫無防備的狀態,更不用說其穩定性了。
大天地之中的規則,將會一步一步地崩碎隱界,並將之蠶食。
隱界崩潰消失,幾乎只是遲早問題。
除非……
那一枚印符被恢復。
見愁收回了打量四周的目光,看向自己腳邊,這無法起身之人。
謝不臣身上尚有三枚黑羽之箭,皆是無惡之前發動攻擊之時在他身上留下,貫穿了他整個身體,甚至將他釘在了石柱之上。
眼底沒有任何一點憐憫,見愁俯視著他,冷漠開口:“印符是怎麼回事?”
“咳咳……”
謝不臣咳嗽了兩聲,卻有血跡染在了他嘴唇上。
望著見愁那平靜之中蘊藏著殺機的眼眸,他竟無悲也無喜,輕描淡寫地回道:“你無法殺我。”
他知道見愁在想什麼,也知道她為什麼救自己。
可他既然有本事算計讓她救,自然就有本事讓她無法殺自己。
但凡敢賭的人,都有那麼幾分依仗,謝不臣二入隱界,又經橫虛指點,又豈能沒點緊要的本事?
見愁聞言,那眼底的殺意幾乎壓抑不住,立時便要提刀將這人剁成八段,可臨了了卻強行壓下來。
她笑:“你知道我有進入迷宮三重門的鑰匙,所以不惜折了一枚不動鈴,都要將我救下。你手中同樣有這一枚印符的依仗,所以才敢救我,甚至篤定你有危險,我也必將救你。”
“不錯。”
謝不臣並未否認。
他何等深思熟慮之人?
走一步算上個三五步不過尋常事。
韜略計謀,打小學起,已像是吃飯喝水一樣,早就烙印在了骨子裡,從來不曾褪去。
原本並不知見愁亦有籌碼在手,直到她出乎意料地甩開了他,進入迷宮陣圖,他這才清楚,那四枚鑰匙竟在她手中,且還是自己指點了她開啟之法。
他掌心之中的印符,則來自橫虛真人,為有萬全把握,此印與他性命相連。
印符失,他不會死。
可印符沒有了他,卻會消散。
這也是他敢將此展示給見愁看,並且篤定見愁會救他的原因所在。
他聰明,見愁亦早有成算在胸。
若她單單奪取印符,不救人卻要斬落他手掌,那他必定不會將自己陷於險地。
所以見愁也很清楚,自謝不臣展開自己掌心的那一刻起,到與有關這一枚印符的事中止為止,她動不了他,他也動不了他。
最聰明的計謀,莫過於陽謀,沒有謊言,也就沒有破綻。
他不說謊,見愁亦知他不會說謊而將自己置於險地。
一種極端詭異的沉默,便在兩個人之間蔓延開來。
過了許久,見愁才道:“來龍去脈。”
謝不臣又咳嗽了兩聲,眼見得見愁面色冷淡,深知此刻兩人雖相互掣肘,看似勢均力敵,可他身有重傷,甚至在垂死邊緣掙扎,又哪裡能與她相抗?
略一沉默,他終究簡短地說明了情況。
青峰庵隱界他是第二次來,行進的路線雖然不一,可他對隱界的瞭解卻是遠超眾人,更不用說破解起陣法來簡直輕車熟路。
二入隱界,印符乃是橫虛真人留下,以備謝不臣不時之需。
此印名曰“大明印”,乃是橫虛真人多年以前的所得。
大明印,可感應天地靈氣,穩固隱界的存在,也可以之為鑰匙,開啟頭頂的天宮,探得不語上人留下的有關於《九曲河圖》的研究。
甚至它可以重新凝聚出一枚新的大明印,鎮守隱界。
“只是,我暫不清楚此印如何使用。”說到這裡,他略微一頓,續道,“若你要救人,須趕在隱界完全崩潰之前,找到鯉君。”
作為隱界的守護人,鯉君自然什麼都清楚。
見愁聽了,便知這與自己想象的相差無幾。
只不過……
“想來這印符還有第四個作用,謝道友忘了說。”
謝不臣看著她。
見愁唇邊一抹譏誚的笑意綻開:“以此印為引子,只怕也可將青峰庵隱界歸為己有,從此成為昆吾所有的隱界之一吧?”
“……”
不可否認,她太聰明瞭。
這一份敏銳,便是謝不臣也只有驚歎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