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在了街道盡頭。
在他的身影消失很久之後,光與暗的分界線,也終於從距離京城很遠的地方,慢慢挪移到了張湯的腳邊上,一晃而過。
天空中的太陽,終於大放光明。
“事出有妖……”
張湯的眉頭,慢慢地皺了起來,那一道原本不怎麼明顯地豎痕,也隨著這一皺眉而深了下去。
走在他身邊的差役詫異:“妖?什麼妖?”
“抓他回來!”
豁然轉身,張湯望向那少年消失的方向,毫不猶豫下令!
差役一聽,險些嚇趴在地上。
原本他想要反駁兩句,可一看張湯臉上那肅穆的冷然,頓時屁也放不出來一個了。
廷尉張湯,有一巨大的喜好,亂抓人!
這一點曾為無數人詬病,可偏偏,張湯又無比敏銳的直覺。
抓人?一抓一個準兒,必定都是犯過事兒的!
差役連忙朝著街道前面衝了出去:“站住,別跑!”
其實,人早不知去了哪裡。
張湯在原地站了很久,看著一路鬧得雞飛狗跳的差役們,慢慢轉過了身,朝著廷尉府走去。
一踏入大堂,森然冷肅的氣氛,便將他籠罩。
無數的卷宗堆放在他案頭上,一盞熱茶已經沏好,張湯走了過去,將厚重而肅穆的官袍一掀,端正地坐了下來。
卷宗,謝氏一案。
張湯的手指指腹,搓著已經翻毛了的頁角,將之掀起,一行行早已經讀過無數次的字,便在眼前。
他一頁一頁翻了過去,目光沒有半點停留。
直到最末尾。
最後的幾頁,是全新的。
這上面,是陳縣縣衙最新傳回來的訊息。
張湯的目光平靜而深沉,一點一點讀了下去。
陳縣秀才謝無名,確為謝氏子,以字為名;安居陳縣,娶妻謝氏見愁……
謝氏,見愁。
……
移動著的目光,終於完全停頓了下來。
腦海之中的那一張臉,當年在謝家所見,日前在殺紅小界所見,漸漸與這名字重合到了一起。
十九洲。
崖山。
千修冢。
巨大的漩渦,霎時從半空之中出現,見愁從漩渦之中一步踏出,滿身血汙都已經呈現一種乾涸的顏色。
青天白雲,陽光照著河灘上的千修冢,竟然也有一分難得的寧靜。
見愁能聽見山林之中鳥雀的鳴叫,也能聽見九頭江上一片的奔流聲。
崖山索道橫在江面上,如同一道險絕的天梯。
“嗷嗚嗚嗚!”
小貂興奮地大叫了起來,兩條後腿用力,一下從見愁的肩膀上跳了下來。
那一片破爛東西堆成的小山還在原地,它像是見到了自己遺失的財寶一樣,立刻就蹦了上去,站在這一座小山上,彷彿一個擁有自己領地的國王!
帝江骨玉早被它一把扔在了地上,滾了滿地的泥。
那一瞬間,帝江骨玉毫不猶豫大哭了起來,兩條細細白白的短腿站在泥裡,哭得震天撼地。
見愁正在看著崖山那高聳如雲的峰頂,還有一條腰帶一樣環著的崖山道。
猛然聽見這一聲大哭,見愁立刻就嘆了一口氣。
無奈回頭,她一把將汙泥裡的帝江骨玉拽了起來,看它可憐巴巴一副受氣小媳婦兒的樣子,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只把口氣放軟了,哄道:“好了,別哭了,現在還不打算弄死你,不怕不怕。”
“……”
安靜了一瞬間,接著兩腿一蹬。
“嗚哇哇哇哇!”
大哭!
小貂站在那小山上,看了半晌,兩隻短短的爪子抱著自己的肚子,直接一個跟頭栽到了地上,嘴裡發出各種奇怪的大笑聲。
只那一瞬間,見愁就黑了臉。
一個在哭,一個在笑。
隨便安慰下人,不,骨頭,居然也是這效果。
見愁只覺得,下次還是不要說實話好了,她慢慢地摸了摸帝江骨玉的頭,一下又一下,道:“猜你是塊成精的骨頭,眼前便是崖山了,你還是別哭了,我真怕你一進去就被人一口吃了。”
“嗚嗚嗚——”
戛然而止。
帝江骨玉在見愁的手掌之中狠狠地打了個寒顫,像是終於被嚇住了。
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