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業經理人的位置來討好他,又可以在她面前賣苦情——
劉瑕有種想苦笑的感覺,對這位老先生,她是罕見地全無辦法,他的問題屬於歷史遺留,雖嚴重,但可從未感到自己有錯。“從我們身邊最近的清靜來看,這應該還是秘密吧?”
“親戚們確實都不知道,這還是我聽我爸說的,我問他怎麼會知道,他說他自然有訊息來源。”沈鑠猶豫了一下,“我想,這應該也和他有關……我爸如果真這麼厲害,這些年早就把大伯鬥倒,或者乾脆自己出去開公司了,肯定是他在背後幫忙。他這個人什麼都能打聽得到,我之前讓你們工作室搬出浦西的事,應該也是他告訴我爸的。我爸以為我是因為憤怒想要整你,他讓我收手……說你們活不了幾天了,沈家的財產,大頭最終還是會落到我們手裡,我說你們不是已經離開沈家了嗎?他才告訴我祖父想要設立基金會的事,我又問他怎麼知道是我打的招呼,他說……是別人提醒的他。”
他嘆口氣,顯得輕鬆了一點,“我知道的也就這麼多了……奉勸你一句,還是和沈欽一起走吧,你不瞭解我爸,他能辦到的事本來就很恐怖,現在又有了這麼一個幫手……”
恐怕離開並不是個辦法,但劉瑕並沒有把自己的想法流露出來,她搖搖頭,“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如果只是因為錢的話,解決辦法很簡單……讓沈欽放棄繼承就可以了,設立基金會指定受益人,需要沈欽簽字,只要他回沈家和老先生攤牌,這個基金會,籌建不起來的。”
“放棄繼承——”沈鑠吃驚地重複了一遍,“你知道那是多少錢嗎?”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又止住了,自嘲地笑了一下,“我都忘了,錢對很多人都不是那麼重要的……你們能這樣想,也好,確實,少了這筆錢,我爸應該也不會對你們怎麼樣了,如果你們肯出國的話,效果應該會更好一些——關鍵是,只要祖父肯把股份均分,各房的心應該就都能安下來了。”
沒等劉瑕說話,他又繼續說,“我爹那裡……我會盡量幫你們盯著。”
“那你這次過來該怎麼辦?有合理的解釋嗎?我們的對策,會不會連累到你?”劉瑕反過來關心他。
“我就說我是忍不住來鬧事的吧,搬離浦東,卻來到國金……我咽不下這口氣。”沈鑠顯然早想好對策,他看看錶,“一會我出去的時候,會鬧得厲害點,你別介意。”
“我感謝還來不及呢。”劉瑕說,跟在沈鑠身後,這一次她沒說謊,“沈鑠,謝謝你,你讓我完全對你改觀了,我知道你說這些需要多少勇氣……我覺得你非常了不起。”
沈鑠頓住腳,依然背對著劉瑕,他的頭低垂著,讓人看不清表情,只是語調依稀有些顫抖。
“那你覺得……我能成功嗎?”
“……我覺得,你現在就在成功。”劉瑕誠懇地說,“你已經和你父親非常不同了。”
“但我還是……還是成為了他們的幫兇。”沈鑠垂下頭,那油頭粉面的公子氣派已經完全消散,他看起來是如此的恐懼和憔悴,久久地盯著自己的雙手,好像還能看到那上頭的血跡,“讀書時候的事,我沒什麼可分辨的,但我心裡其實覺得……那時候的我並不是我,我不是那個樣子的,我只是……只是有病,我是無意的,你說我是自私也好……但我心裡還能過得去。”
“但是,那個人……那個人……”
他吞嚥了一下,“是我把探頭弄壞的,不管我怎麼說這和我無關,我也是被矇蔽,我也是受害者……但,但……但他是我爸啊……我沒法不介意這點,我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介意有人因為我死了,還是介意我爸居然是這樣的一個人……介意我的病是他遺傳給我,我有一天也許……也許會變成他的可能……”
他又開始顫抖了,劉瑕慢慢地把一隻手放在他背上,引導沈鑠回到沙發。
“這是一種非常常見的羞愧感,”她說,“因為親情無法劃分出自我和他人的邊界,你承擔了你父親缺失的那份愧疚感。沈鑠,雖然這很老套,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你父親和你,是兩個個體,他的罪惡,和你無關……要建立這個概念很難,但我會幫助你的,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
沈鑠顯然沒被她說服,他重新披上了毛毯,“從上次在車裡差點掐住你之後,我又開始吃藥了……”
“每天所有人看著我的時候,我都在笑,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只有我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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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他計劃想要鬧一鬧,來遮掩自己到此的目的,但沈鑠離開的時候已經沒有這股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