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沈鑠的表情凝固了,眼淚還掛在腮邊,看上去有些滑稽,看得出來,他被劉瑕問得猝不及防,“你……怎麼會得出這個結論?”
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否認,這已是足夠的表態,劉瑕變換了一下姿勢,打量著沈鑠,在心底思量著可行的對策:沈鑠這張牌,還可以爭取,但要發揮多大的作用,就得看她接下來的表現了。
“你的出場有些太急切了,沈鑠先生,”她的語氣依然不疾不徐,好像生命根本沒受到威脅,“當然,我相信你在逼走工作室時,確實存在了一定程度的示威心理——你被我的分析言語觸動,怒火混合著求助的渴望,這讓你想要和我發生一點接觸,當然是以優勢的地位……這些自我剖析,你並沒有說謊,事實上,你很聰明,沈鑠,你知道說謊騙不過我,所以今天你說出口的話都是真的,只是做了一定的隱瞞……你沒解釋的是,在工作室搬遷往國金以後,你為什麼沒有再次強迫物業讓我們遷出……當然了,國金的管理集團很強勢,未必會賣你這個面子,強逼工作室出走,但,至少可以讓物業來找點麻煩吧。一間公司要在大廈裡安身立命,總是有些環節需要打點的,你卻沒有憑這點來找存在感,而是直接上門道歉。是因為你的自尊心和不安感忽然消失了嗎?不,並不是,只是你想要和我交談的需要勝過了這些。”
“這並非是你流露出的唯一破綻,在我們的交談裡,你的情感有失控,但重點偏離。你提到青少年時期發生的意外,這是你噩夢的來源,然而,你的話卻是陳述,而非宣洩。有條有理的回憶,儘量客觀的簡短描述……沈鑠,回想一下你做的其他諮詢,在你動了感情,開啟心扉以後,你的話是不是會變得斷斷續續,以‘我’為主?這就是你扯動心結的表現,你的談話意識迴歸到了內世界,關心的核心是自己。但這一次,你談話的歸宿並非是這個事件,它只是先行的解釋,談話重心在你父親對生命的漠視上,儘管你最近一直夢到往事,但他對人命的淡泊,才是如今所有矛盾和痛苦的焦點。”
“兩個前提條件相加,邏輯鏈就簡單了。你來找我,是因為你想要警告我——你不是你父親,依然尊重人命,不忍看到兩個相識的人慘死——但,你沒有直接告訴我,並非是因為難以啟齒,而是因為沈江畢竟是你的父親,背叛他,就等於是背叛你所擁有的一切,讓你成為你的那些東西。沈家的權勢和錢財,你的身份地位,還有最重要的,他一直以來所教導你的那些東西……”
如果說沈鑠剛才的表現,已算得上是失態,那麼現在這兩個字,已很難簡單形容他的狀態了——冷汗大滴大滴地從額頭上滴落下來,臉色帶了死青,他的每一個關節都在不自覺地顫抖,劉瑕拿起沙發上的小毯為沈鑠披上,沈鑠揪著毯子把自己包了起來,在沙發上縮成一個層層疊疊的球。
“我……”他說,聲音幾乎難以辨識,破碎又顫抖,“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在怕什麼……但……但是……”
也許是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他猛地嚥了一口唾沫,抬起頭看向劉瑕,“他們是真的想殺你,逃……逃吧,去國外吧,劉瑕,走得遠遠的,和沈欽一起,別讓他們找到……你很難想象他的強大……他幾乎無所不知,什麼都辦得到,你不會是他的對手的。”
“逃並不是解決問題的方式,”劉瑕簡單地說,“他是不是很早就和沈江取得了聯絡……關於我的所有資料,都來源於他吧?”
沈鑠說不出話,只能拼命點頭,剛才迸出的警告嚇到的人似乎是他,他顯得魂不守舍。“應該……都是……”
他一把握住劉瑕的手臂,嘶聲說,“還有新聞上說的死人,那兩起割喉案——”
“也是你們透過濱海和他打的配合?”
沈鑠顫抖地點頭,“那個監控……是我、我爸……”
“是你父親派人去破壞的?”
沈鑠勉強嚥下顫抖,他點點頭,“他……他發了電路圖過來,那一帶的探頭都是用路燈的電源,他讓我們破壞路燈電纜,發了圖過來教。我……我爸說破壞探頭是為了渣土車過,因……”
“因為渣土車通常嚴重超載。”劉瑕說,“但你產生懷疑了,是嗎?”
“嗯,”沈鑠的哆嗦就像是海浪下的小船,時而露出來。“但我不知道……那是兩個月前的事了,我不知道他是為了什麼,直到……直到……”
兩個月前,這時間點讓劉瑕的眼仁縮了一下,“他是什麼時候和你父親取得聯絡的呢?”
“我不知道,”沈鑠搖搖頭,“我爸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