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掛著布政使銜的山西團練大臣徐繼畬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想不到那裡不對。
徐繼畬的第六感很強,當年因為允許洋人住進福州城的事和閒居在家的林則徐鬧矛盾,結果當時反倒是當時署理閩浙總督的徐繼畬遭到御史彈劾,徐繼畬當時馬上就覺得十分不對勁,全身不自在,總覺得要出大事。
然後也不出所料,沒過多久林則徐果然東山再起,被任命為鎮壓太平軍的欽差大臣重掌大權,封疆兩省的一品大員徐繼畬則稀裡糊塗的被貶為了正四品太僕寺少卿。然後又被站在林則徐一邊的御史言官秋後算帳,連四品閒職都沒能保住,直接被攆回了五臺山老家種地。
如果說和林則徐的事只是官場經驗讓徐繼畬嗅到了危險味道的話,那麼太平軍打進山西時徐繼畬的反應就完全是直覺了,當時李開芳和吉文元帶著太平軍圍攻懷慶府多日不下,勝保率領的清軍追兵又從東、西、北方向包圍了太平軍,山西官員無不認定本省可以高枕無憂,惟有徐繼畬憑藉直覺發現情況不對,趕緊利用自己的聲望拉起了一支團練隊伍,準備保衛家鄉和協助清軍作戰。
然後又是不出徐繼畬所料,打了五十多天都沒能打下懷慶府城後,太平軍果然取道垣曲突然殺進山西,敗保將軍假惺惺的喊打喊追,實際上就是躲在後面吃灰,兵力空虛的山西全省震動。未雨綢繆搶先辦起了團練的徐繼畬則馬上成了香餑餑,被當時的山西巡撫沈櫃芬奉為上賓,跌落凡塵的徐繼畬也憑藉此舉東山再起,迅速成為了山西軍政中舉足輕重的重要人物,然後才有了今天。
與吳軍劉坤一部隔河對峙的關鍵時刻,這種討厭的感覺又來折磨徐繼畬了,幾次讓徐繼畬在半夜時分驚醒,全身肉顫心頭狂跳,也一直讓徐繼畬懷疑要出什麼大事,無比擔心看似固若金湯的清軍黃河防線未必那麼堅固可靠,未必能擋得住主力戰兵並不算多的劉坤一軍。
只有收集到的南岸敵情讓徐繼畬稍微放心,受船隻數量不足的限制,劉坤一軍只能是臨時趕造船筏使用,然而為了趕時間和趕數量,吳軍所造船筏大都簡陋粗糙,不夠堅固結實,難以承擔多次來回運送兵員軍需的重任,所以山西團練和清軍只要咬牙頂住了吳軍的第一波進攻,接下來的仗就能好打得多。
還有水手船工這方面也讓徐繼畬比較放心,山西細作收集到的情報顯示,吳軍隊伍裡並沒有太多的水手船伕,為了駕船過河,劉坤一不得不以高價向民間招募水手。而這些臨時招募來的黃河水手雖然也算熟悉水性,但畢竟沒有上過戰場打過水戰,更沒有操縱滿載著兵員物資在複雜水流環境中搶灘登陸的作戰經驗,就算貪圖錢糧給吳軍賣力,也最多隻能駕船運載吳軍來往於水流緩慢的渡口河段,到時候清軍的岸上炮火只要密集覆蓋水面,這些臨時工肯定會有不少人能把船開到水龍王那裡,拿吳軍的錢糧幫清軍幹掉吳軍逆賊!
形勢看上去似乎頗為樂觀,然而徐繼畬卻還是不敢有半點的掉以輕心,因為徐繼畬非常清楚吳軍主力精銳的戰鬥力,幾次對南岸清軍見死不救,也是知道缺少大規模實戰經驗的山西團練肯定幹不過吳軍主力,不想讓辛苦練出來的山西團練白白送死。所以徐繼畬什麼都不怕,就怕有一支數量足夠的吳軍主力突然衝過黃河,奪佔北岸陣地掩護後軍過河,屆時山西清軍一旦不能迅速殲滅北岸吳軍,那整個黃河防線就全完了。
“但願我的烏鴉嘴這次別應驗,壞的不靈好的靈。”
越怕越見鬼,清軍斥候突然來報,原本全部集結於藏龍河中的吳軍船隊突然分出一部分西進,開向了目前同樣被吳軍控制的靈寶方向。徐繼畬聞報不敢有絲毫怠慢,趕緊命令斥候嚴密監視這支船隊的去向,同時要求斥候全力清點這支吳軍船隊的船筏數量,以便估計可能的載兵數字。
當天傍晚,斥候送來準確探報,說是那支吳軍船隊已經開抵靈寶城下,停泊於宏農河東岸,船隻數量是軍用舢板一百二十餘條,擺渡貨船二十五條,另有部分漁舟小船和木筏,估計整體運兵數量在一千五百人左右。——當然,正常情況下,吳軍絕不可能孤注一擲的把那麼多軍隊全部放在船上突擊一個渡口,肯定是分批次投入使用。
“吳狗搞什麼鬼?怎麼會把船隊分開使用?”目前給徐繼畬擔任助手的山西團練大頭目陳虎臣很是不解,疑惑說道:“吳狗賊軍難道想在陌底渡過河?那他們不把所有船隊全調去?把船隊分開用做什麼?”
“劉坤一這麼做可能有兩個目的。”徐繼畬皺眉答道:“一是布*陣,讓我們無法判斷他們真正的搶渡地點。二是兵分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