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恍若未聞,手下絲毫不停。再打下去,她必定走火入魔,燕詡強忍渾身骨頭分邦離析的劇痛站了起身,還好四肢尚能動彈自如,可身上長袍已在剛才被炸成無數條狀,一起身便簌簌往下掉,胸口一片火辣辣。他試著運了一下氣,只覺經脈逆行,一口真氣堵在胸口差點沒喘上來。
安逸已察覺燕詡有了動靜,心裡愈加著急,當下發了狠,運足勁一掌朝葉萱胸口拍去。眼見葉萱要硬接這一掌,燕詡大吃一驚,她撐了這麼久,已是強弩之末,若再強行接下這一掌,簡直是尋死。
他來不及細想,咬破舌尖身子倏地撲了過去,“萱兒讓開!”
就在葉萱的手剛剛抵出之際,燕詡貼著她的後背,一把摟過她的腰往右錯開半個身位,逆行的真氣被他強行壓下,直接與安逸對了一掌。
燕詡本就經脈受損,強行接下這掌實屬無奈,一掌對上,胸口頓時似炸裂了一般,摟著葉萱雙雙往後飛了出去,再重重摔倒在地,喉嚨一甜,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電光火石之間,一道清癯的灰影如雲鶴夜歸,輕飄飄地往安逸掠去,“子爍……好久不見,老夫來取回你欠明焰司的東西。”
那聲音……安逸吃了一驚,猛地回身一劍,來人背後還揹著一布帕包裹的長條物,果然正是明焰司司掌佟漠。沒想到佟漠竟然親自來了,安逸再顧不上燕詡,橫劍在前防備地看著佟漠。
佟漠站定,周身氣息隱在那身灰色長袍中,咋一看不過是個剛過知命之年的儒雅長輩,他半眯著眼,看了一眼狼狽的燕詡,再緩緩看向安逸,“真是後生可畏,佟某自以為做了數十年人,閱人無數,是人是鬼都逃不過我這雙金睛火眼,沒想到也有看漏眼的時候,真是白活了大半輩子。”
他呵呵笑了一聲,又道:“竟連我們世子也遭了算計,子爍,真是不枉我教導了三年,今日老夫不惜千里遠奔,親自到此清理門戶,也是值了。”他又朝燕詡道:“世子,你且先行離開,待我解決了這廝先。”
佟漠臉上笑意消失,也不知他是如何動作的,眨眼便到了安逸面前,手中寒光一閃,劍已出鞘。安逸無奈接招,心裡雖急,卻絲毫不敢大意。
燕詡吐了口血後,內息倒是順暢了些,半撐著身子看向一旁的葉萱,卻見她兩眼緊閉,臉色白得幾乎透明,全身僵硬地躺在地上。他心裡暗驚,將她扶起,飛快將她背心幾處大穴封住,也不管自己心脈受損不宜運功,掌心貼著她後背,緩緩注入幾縷真氣。
此時,院中又有數條身影追逐著奔了過來,正是顏奴和雲問等人,顏奴一見安逸被佟漠纏住,頓時撇下雲問等人,朝佟漠掠去,人還在半空,雙手已向佟漠推出一掌,“少主,待老奴來對付這老怪。”
佟漠老大不願意放過安逸,奈何顏奴一出手,佟漠便知遇上勁敵,不得不捨了安逸,改與顏奴交手。而云問也和雲海左右夾攻安逸,雲山則守在燕詡和葉萱身旁。
片刻後,葉萱眉心一皺,輕哼一聲後緩緩睜開雙眼,雖沒完全恢復清明,但至少那層紅光已淡了不少,她目光緩滯地掃了一眼,在看清眼前的人後,終於有了些意識,輕輕喚了聲:“瑾雲……”
燕詡舒了口氣,將手掌撤回,扶著她起身,“萱兒,切記不可再運功提氣,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這回確實是自己大意了,仗著點藝高人膽大的意思,以為有鬼軍殿後便穩操勝券,他沒料到安逸竟然這麼狠,在王府裡埋下炸藥,不但絲毫不顧忌來賀喜的賓客,甚至不惜炸燬整座襄王府,這可是他的祖宅,他父親老襄王死前他們一家人的大宅,他竟絲毫不痛惜。
但燕詡不後悔,若事情重來一次,明知山有虎,他依然會向虎山行,至少此時葉萱就在他懷裡。當務之急,是先帶她離開這裡,她方才已有走火入魔的徵兆,他雖封她了要穴,但只是暫時抑制住那股邪氣,還要儘快尋一處安靜之所,替她疏通在各經脈亂竄的真氣,若錯過時機,她仍是會走火入魔,輕則經脈受損,人變得瘋瘋癲癲,重則經脈齊斷再也醒不過來。
葉萱全身虛脫,一點勁也使不上,燕詡將她打橫抱起,提氣躍上牆頭。
安逸在一片刀光劍影中朝兩人望去,其時葉萱恰好自燕詡肩上回望,有那麼一瞬間,兩人的目光在夜色中交錯。
安逸的胸口似被利器割成了碎片,鮮血淋漓,在兩人的身影消失前一刻,他大聲喊道:“葉萱,自今日起,你我恩斷義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