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偌大的襄王府裡爆破聲不斷,片刻後,原本富麗堂皇的襄王府土崩瓦裂,硝煙過後,只剩了一片滿目瘡痍的斷壁殘垣。
鬼軍們縱然有刀槍不入之身,卻究竟是血肉之軀,根本抵擋不住威力無窮的炸藥,頃刻間斷臂殘肢橫陳一地,而安逸手下的黑衣人,早在那朵暗藍色的煙花升起時,便已退到隱蔽處。待爆破聲一停,皆一湧而出,手起刀落,所到之處血沫四濺。
安逸聽著遠處傳來的廝殺聲,下顎微抬看向躺在地上的燕詡,他垂在地上的手仍下意識攥緊軟鞭,人卻失去了意識一動不動。安逸嘴角扯出一絲冷笑,提劍一步步走向燕詡。
“當日你將魏太子的頭顱掛於翼城東門,全沒想過自己也會有重蹈覆轍的一日吧?因果自有迴圈,今日我便用手中這把夜陵劍,替魏太子一雪前恥,以慰他在天之靈。明日破曉之時,禹城的百姓將在城牆上看到大晉朝睿王世子的頭顱。”
劍尖已指向燕詡,一道青光卻倏然襲向安逸面門,隨即一道纖細的身影徑直往安逸長劍撞去。安逸微惱,一側身用劍擋開偷襲的匕首,反手便一劍刺向偷襲者,眼角餘光卻瞥見那人額間還沒來得及卸去的桃色花鈿,霎時驚出一身冷汗,硬生生將劍鋒偏移兩寸,擦著她的肩過去,將她肩膀挑破一道細長的口子,血珠子直往外冒。
他退開一步,怒道:“葉子,住手!”
雲竹一離開,安逸便翻遍了整個王府,果然不見她的蹤跡,終於確信她是離開了。可是為什麼?他明明在她的藥裡放了酥筋散,她為何還能逃出王府?她一定是一早就開始懷疑他了,卻一直不動聲色。
他心裡恨得滴血,本想帶人出府找,但那時燕詡已經到了,顏奴已準備好了一切,就等著燕詡來。只有燕詡死了,葉子才會死心,留在他身邊。他耐著性子與燕詡周旋,終於按計劃將燕詡引到這偏僻院子,這個骨節眼上,他絕不能允許有任何意外發生。
葉萱沒有按照雲竹的叮囑與府外接應的雲衛匯合,她知道燕詡要來,也知道燕詡和安逸總歸要來一場至死方休的對決,她雖不願承認,但她很清楚自己心裡是愛燕詡的,她擔心燕詡,但若是燕詡要對安逸不利,她也做不到熟視無睹。一番掙扎後,她偷偷躲了起來,看到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這院子,便跟了過來。
當爆破聲響起,燕詡重重摔落的那一瞬,她只覺整個人都跟著燕詡一起炸飛了,腦中空白一片,唯一的意識便是絕不能讓燕詡死。
她的匕首已扔了出去,手裡再無兵刃,赤手空拳便朝安逸攻了上去。安逸側身躲開,見她黛眉緊鎖,一雙眸子飽含殺氣,那不管不顧的模樣,帶著一股玉石俱焚的決絕。
他又驚又怒,厲聲道:“葉子,你瘋了嗎?我不與你交手,是怕傷了你,你給我住手!”他往後越開兩步,雙眸直視她道:“葉子,我自問待你之心一片赤誠天地可鑑,可若你一再踐踏如棄敝屣,我安逸也並不是非你不可。我最後問你一次,你今晚可是非要護著他不可?”
她兩眼似著了魔一般盯著安逸,卻對他的話充耳不聞,一雙玉掌開合之間隱隱夾著絲陰寒之氣,與燕詡的功法同出一轍,只功力卻弱了許多。
安逸暴怒之餘心焦如焚,這小院子雖偏僻,但指不定雲衛的人會很快找到此處,眼下燕詡已是俎上之肉,機不可失。他怒不可遏,也恨葉子的翻臉無情,當下不再一味忍讓,收起長劍,徒手與她過了幾招。
若在平時,葉萱無論是內力還是武功,根本無法與安逸相提並論,但此時的葉萱整個人已陷入一種瘋狂狀態中,揮灑之間北冥訣恣意迸發,掌風帶起陣陣直透心肺的冷冽寒氣,竟讓安逸一時之間拿她沒辦法。他暗自咬牙,出手越發凌厲狠辣,可他越是凌厲,倒是越發激出葉萱的韌性,硬是抗下他渾厚的掌勁。
燕詡仰躺著,恍惚之中有陣陣涼風掃過,讓他腦子清醒了些許,隨即劇痛一陣陣襲來,痛得他幾乎喊出聲,兩眼一睜,徹底醒了過來。方一醒,便感覺一股強大的氣勁圍繞在周遭,他費力抬頭看去,這一看,霎時魂飛魄散。
那個與安逸糾纏一處的纖細身影,竟是本應早就離開襄王府的萱兒,她身子輕盈靈巧,在安逸渾厚的掌風下猶自進退自如,翩躚如碟舞。
他這才意識到,剛才那陣將他喚醒的涼風,竟是來自她使出的北冥訣。她原本澄澈的眸子裡,此時正浮起一層詭異的紅光,與額間那抹鮮豔的花鈿互相映襯,有種妖異的炫目美感。只是,那層紅光意味著什麼,他再清楚不過。
他駭然喊道:“萱兒……快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