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媖不顧身懷六甲,親自與大軍一併前往十方,為的是讓燕詡知道,他將她的心意肆意踐踏,究竟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滅頂之災,她要親眼看看,這個高傲孤冷的男子,會如何悔恨交加。
此刻,看到燕詡臉上的詫異神色,華媖嘴角勾起冷笑,大聲道:“罪人燕詡,我三萬黑鷹騎在此,還不束手就擒?”
然而燕詡也僅僅是詫異了片刻而已,他確實沒想到華媖竟會在他背後捅一刀,但他也僅僅是詫異而已,不過片刻,臉上已恢復了慣有的冷漠。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也好,今日一起解決了,省得我將來一個個去找。”
他兩指扣在唇邊,發出一聲呼嘯,鬼軍得了命令,一邊舞動手中大刀,一邊吹響口中哨子,一時鬼哭狼嚎,直衝入黑鷹騎陣中。
華媖沒想到燕詡竟毫不畏懼,更沒半點悔意,恨得咬牙切齒,心道他區區三千鬼軍,還能蹦躂出什麼花樣來?她一揮手,厲聲道:“給我殺!活捉燕詡的,賞金一萬!”
頃刻間,號角戰鼓齊鳴,黑鷹騎和鬼軍如兩團黑色旋風,在峽谷頂上糾纏衝殺。而對岸峽谷之上,另一隊黑鷹騎的弓/弩手,隔著中間焰火滔天的深壑,一排排弓/弩已整齊排列,只待一聲令下,這些強弩將越過深壑,直指對岸。
兩軍對壘,一時也沒人顧得上大悲寺的僧人和安逸等人,安逸趁機握住葉萱的手,葉萱微怔,遲疑了一下,到底沒將手抽出。安逸心中微微一蕩,雖然不知今晚他們的命運最終會如何,但至少此刻他們仍在一起。
一陣急促的鼓鳴自對岸傳來,隨即勁風四起,長箭似密雨般從對岸飛射而來,離懸崖最近的一排鬼軍簌簌倒下。隨著鼓點越密,飛過來的箭駑也越來越多,且不分鬼軍或僧人,竟大有格殺勿論的架勢,安逸一邊罵一邊拉著葉萱躲避。
燕詡冷冷看了一眼對岸的弓/弩陣,朝佟漠道:“佟大人,該是你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佟漠一聽,原本陰鷙的雙眸霎時異彩大放,“定不辱命!”
他盤膝而坐,將背後古琴橫放膝上,雙掌運勁,十指一拂,一陣渾厚有力的樂音破空而出,直上中天,琴聲時而清亮激越,讓人心潮澎湃,時而低沉婉轉,嗚咽淒厲,又讓人生出一種無望的酸楚。
葉萱大驚失色,大聲道:“不好,這是天音琴,大家快運功調息,別被琴音迷惑了心神!”
眾人這才驚覺,方才只顧聽琴,不知不覺竟隨著琴音心緒起伏,差點□□/控了心智,紛紛運起內力相抗。華媖的護衛慌忙護著華媖,其中一名內力深厚的,以掌抵住她背心,替她護住心脈。
然而黑鷹騎的精銳們雖驍勇,卻沒有內功功底,開始時還好,到了後來琴聲漸入佳境時,黑鷹騎們漸漸神志消沉,眼神迷惘,手中長戈無力地垂下,對岸的強駑手也茫然呆立。鬼軍卻恰恰相反,他們事先已服了特製的藥,聽到天音琴後,反而愈加興奮,雙眼發亮,穿梭於已毫無反抗之力的黑鷹騎中,如狼入羊群,一刀下去便是一顆頭顱。
所有人都驚訝得無以復加,可是更不可思議的事還在後頭。
隨著那靡靡之音高低起伏,對岸的強/駑手心中竟生出一種悲痛欲絕,萬念俱灰之感,他們放下手中弓/弩,眼神空洞呆滯,腳步虛浮,一步一步往懸崖邊緣邁去。而懸崖之下的萬丈深壑,早已灌滿了滾滾岩漿,然而強/駑手們竟似毫無知覺,腳下一空,一個接著一個倒載蔥似的跌落深壑,瞬間消失於烈焰熔漿之中。
“阿彌陀佛……蒼生無辜,還請手下留情!”
渡一大師越眾而出,直往佟漠奔去。但一眾明焰使早已將佟漠團團圍在核心,儘管又有數位僧人上前助攻,一時之間卻攻不進去。
對岸的強/駑手,一排跌落懸崖後,接著又上來一排,無休無止,茫然麻木地不斷步向懸崖。華媖捂著耳朵看著這詭異可怖的一幕,身上冷汗直冒,一顆心也跟著墜入了崖底。
她看到燕詡站在雲衛之中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焰火漫天,他的雙眸卻森冷似冰,他忽然朝她指了指,嘴角泛起一抹詭異微笑,示意她看另一個方向,她心頭一陣惡寒,茫然轉過臉,這一看,驚得她眼前一黑幾乎暈倒。
只見這邊峽谷的騎兵,行屍走肉一般茫然坐於馬上,策動坐騎轉向懸崖,無數個剛才還驍勇殺敵的將士,就這樣目視前方,連人帶馬掉下了深淵,墜入滾滾岩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