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男子站在床邊,望著她柔聲道:“惜月,你醒了。”
他的聲音真好聽啊。她抬頭望他,他站在床邊,挺拔的身影將日光遮蔽,她看不清他的樣子,只看到一雙深邃無底的眸子,眸中波光流轉,只是……她的腦中卻一片空白。
她顫聲問他:“你、你是誰?”
他淺淺一笑,“你忘了?我是瑾雲。”
她茫然地搖了搖頭,“那……我又是誰?”
“你?你是惜月啊。”
“惜月,瑾雲……”她低聲呢喃,帶著惶恐,兩手攥緊了被褥,“我是惜月?可為何我一點也想不起來?”
他看著她,幽深的眸子似要看進她心裡,緩緩朝她伸手,聲音帶著誘人的魔力,“惜月,別怕,你只是生病了。來,我帶你重新開始。”
於是,她便成了他最寵愛的舞姬,而他則成了她的全部。她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為他起舞,她沉浸於他看她翩翩起舞時痴迷繾綣的目光,儘管她有時會懷疑,那樣溫柔又沉醉的目光,果真是因為她嗎?
沒有人會樂意對自己的過去一無所知,惜月也一樣。她曾無數次向燕詡試探,可燕詡顯然不喜歡她對自己的過往尋根追底。每當她變著花樣試探,燕詡總會沉了臉,他生氣的時候臉上並無怒意,可是他臉上的寒霜卻讓她生怯,他平時雖然事事著順她,可若是她惹他不滿了,他會很久也不去看她,她無法忍受沒有他的日子。
於是她妥協了,再不敢打聽關於自己的一切。只是,夜深人靜之時,有關自己身世的事情依然會困惑著她,就像今晚,燕旻那一句“呆瓜”便狠狠刺痛她的心。想到今晚的事,她不由眉頭微蹙,她魯莽的行為必然惹得瑾雲不快了,不知這次他會如何懲罰她。
木屐踩在玉磚上的清脆響聲自門外傳來,惜月心頭竊喜,連忙閉上雙眼。浴房的門輕輕開啟,帶入一陣涼風,隨即又被輕輕闔上,
燕詡已換上一襲寬鬆的月白素袍,腳上踩著木屐,緩步邁入浴房。一室的水霧氤氳,他站在浴盆邊,垂眸看那故意緊閉雙目的人,她仰頭枕在木盆的邊緣,光潔溼潤的臉上有刻意掩藏的狡黠笑意,沾了水氣的長睫毛正極輕微地抖動。
他無聲地笑了笑,拉過一旁矮杌坐下,挽起雙袖,用水瓢舀起一瓢熱水,讓熱水沿著她的後腦勺流下,另一隻手插入她的青絲裡,就著熱水輕輕搓揉。水順著他的手臂滑落,溼了他的衣袖,也溼了他腳邊的袍子。
她長長的睫毛抖動得更利害了,卻又極力忍著,努力不讓自己睜開眼。他終於看不下去,淡淡道:“裝睡也是要挑時候的,沒有人會這樣也能睡著。”
惜月嗤地一聲笑出聲來,自水中伸出玉臂,反手握著他的手帖在自己臉上,怯怯地問:“瑾雲,你……你還生我的氣嗎?”
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她雙眸頓時噙滿了淚,就那樣仰著腦袋看他,“可是……他明知那些兔子是你送我的,卻故意殺了氣我,這也罷了,他還嘲諷我……”
燕詡下顎微抬,拖長了音調,“哦……如此,他嘲諷你什麼了?”
她激動又委屈,“他、他笑我是連自己是誰也不記得的呆瓜。”
他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所以……你就怒火攻心,連自己是什麼身份也不記得,冒著丟掉性命的危險以下犯上?你不是呆瓜又是什麼?”
他果然還在生氣,她咬著唇,不敢再多說。
他將手抽出,又舀了一瓢水,細細搓揉她的秀髮,“他已不是第一次與你鬥氣了,笑話你是呆瓜也有好幾次,可你可知,他為何總喜歡留難你?”
她眨了眨眼,有點無辜,“我哪知道,我已儘量避著他,可這人總是陰陽怪氣的,做事沒個章法,他非要惹我,我又有什麼辦法?”
他看她一眼,悠悠道:“因為你一激就怒,正中他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