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月騰地起身,跑到烤肉的架子前,將一隻烤得半熟的兔子從架子上扔到地上,提起裙腳用力踩去,“叫你吃!叫你吃!叫你吃!”
燕旻臉色一變,頓時怒不可遏,“你敢!”
燕旻拍案而起也衝了過去,惜月此時剛拿過第二隻烤兔的烤架,正要往地上扔,燕旻則一把抓住她的手,“大膽!你竟敢忤逆本宮?本宮就是要吃了這三隻兔子……”
“你休想!”
惜月一用力便甩開燕旻的手,燕旻本就身子瘦弱,手無縛雞之力,被她一甩,一個趔趄便摔倒在地,大怒後又飛快起身,叫嚷著撲向惜月,要奪她手烤兔。
場中眾人頓時大驚失色,紛紛上前勸阻。華媖跺了跺腳,也慌忙跑了過去,她心裡雖不喜歡惜月,可是燕詡曾拜託過她,請她多多看顧她,眼下燕詡不在,她總不能看著她闖禍。
華媖抱住惜月往後拉,“惜月,你瘋了不成?竟對太子無禮,快住手……”
袁牧等世家子也拼命拉著太子,推搡間,烤兔子自惜月手中脫落,眾人身上頓時粘了不少油漬,狼狽不堪。
正喧鬧著,便聽一聲斥喝,“惜月,住手!”
聲音不大,卻極具震懾力。他斥喝的雖是惜月,但包括太子在內的眾人不約而同住了手。
月華清冷,那個由遠及近緩緩而行的人更冷,俊美的臉龐在溶溶月色下冰清水冷,清冽的眸子似注視著場中每一個人,卻又沒有看向任何一個人,只淡淡的掃了一眼,可這一眼,卻似冬雪寒霜,讓人無端心頭一寒。
一見到燕詡,惜月眸中便蓄滿委屈的淚,“瑾雲,太子他……”
她想說太子故意殺了他送她的兔子,還烤了讓大家吃,可燕詡卻沉聲打斷她,“閉嘴。竟敢衝撞太子,還不向太子賠罪?”
惜月一怔,她雖不通人情世故,卻也知道太子是她惹不起的,尤其是燕詡曾一再告誡她,他在翼城身份尷尬,萬不能和太子起衝突。她方才一時意氣,確實太過魯莽。可明明是太子不對,眼下卻要她主動賠罪,她囁嚅了幾下,卻是說不出口。
院中一時鴉雀無聲,眾人只覺冷汗涔涔,正愁不知如何收場。
太子終究對這位堂兄有幾分忌諱,整了整微亂的衣衫便道:“罷了,我也不是那無理取鬧的人,她既是瑾雲的人,我又豈會與她計較?此事就算了。”
明明是他故意挑釁在先,如今還要作出一副寬宏大度的姿態來,如果可以,惜月真想撕掉他那張賤嘴。可此時,她也只能按捺著心頭怒火,低著腦袋站到燕詡身旁。
燕詡朝太子一揖,態度恭謹,語氣亦無絲毫波瀾,“太子寬宏,是瑾雲管教不力,惜月心竅不全,還請太子莫與她計較。若太子喜歡吃兔肉,我明日再讓人送幾隻到太子處。”
燕旻訕訕別過臉,清了清嗓子道:“不必了,這麼一鬧,現在聽到兔子兩字便腦殼兒痛。明日還要早起,我先回去了。”他擺擺手,便自行離去了。
太子一走,眾人頓時鬆了口氣,可也沒了再繼續行樂的興趣,紛紛行禮離去。
待眾人散去,院中只剩了燕詡和惜月兩人。惜月絞著袖子,委屈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尤其他方才那句心竅不全更是讓人傷心。
她低聲道:“是太子先挑起的事端……”
燕詡負手而立,冷冷看著她,看得她心頭慌亂,垂下腦袋不敢做聲。
半晌,燕詡輕嘆一聲,才道:“瞧瞧你的模樣,成何體統,還不回去?”
惜月看了看自己身上,裙裾上滿是油漬,還散發著烤肉的餘香,她頓感窘迫,燕詡一向喜歡潔淨,她這般模樣,簡直不堪入目。她顧不上委屈,匆匆應了一聲轉身便跑。
伺候的宮女放好熱水便退下了,浴房裡水汽蒸騰,大而圓的浴盆裡撒了梅花瓣,發出淡淡的梅香。
溫熱的水包圍著身體,寒意和疲憊盡消,惜月將腦袋枕在木盆邊緣,兩手輕輕劃拉,將水潑到身上。片刻後,她抬起左手,望著手腕上那道突兀的疤痕怔怔出神,燕旻的話再次在腦中響起,連自己是誰也不記得的呆瓜……
她確實不記得三年以前的所有事了。
她腦中最早的記憶,是某一日醒來時,茫然地看著周圍的一切,陌生的宮殿,陌生的廂房,陌生的床,床邊站著幾個陌生的宮女……隨即一陣腳步聲傳來,那些宮女跪倒在地,她的心裡頓時一陣驚恐,慌忙將帳幔落下,抓過床上的被褥,哆嗦著縮在角落裡。
一陣光亮透了進來,帳幔被人掀開,一身姿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