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東終於接受自己已經死了的事實。
看著老淚縱橫的老母親,再看旁邊用恨鐵不成鋼眼神看向自己的大哥,臉上頓時浮現出痛苦懊惱羞愧等神色。
酒啊,真他嗎不是個好東西!
大概是幡然悔悟吧。
許東跟老孃還有大哥,說了很多掏心話。說自己以前多不懂事、說私房錢都藏在哪、說媳婦要是想改嫁不要阻攔她、說孩子以後拜託大哥幫忙多照看著點,讓他好好讀書等等。
李建梅哭過之後,反而平靜了,目光復雜地看著性格大變的兒子,寬慰有,悲哀亦有。
只可惜,一切都太晚了呀。
這時,陳景樂再度現身:“都說完了嗎?”
三人望著這位看不清真面目的神秘人,都是下意識蠕動嘴唇,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許東更是渾身打擺子,目光看向老母親,有不捨,有絕望。
分別的時刻,終究還是到了。
都說兒行千里母擔憂,這何止千里,都往冥府去了。
李建梅又忍不住掉眼淚。
跪下叩首:“多謝城隍爺大人大量,讓我能和我小兒子見面,不過我這大兒子是萬萬不能跟著一起走的,家裡還需要他賺錢養家。你要帶就帶我走好了。”
陳景樂搖頭,揮手間法力將其扶起:“放心,這裡是你的夢境,不是什麼冥府陰司。至於許東,就算我不帶走他,他也留不住,除非變成厲詭。你希望他變成厲詭害人嗎?”
李建梅吶吶無言,不過聽到不會帶走自己跟大兒子,終究是暗鬆口氣。
陳景樂又說:“許東的屍體已經打撈上來了,估計接下來會有人聯絡你們,商量賠償金什麼的,這就是你們自己的事了。”
“明白明白……”
幾人如小雞啄米連連點頭。
陳景樂見狀,點頭揮手,夢境破碎,迴歸現實。
張神婆這邊,本來見李建梅母子突然陷入沉睡,還驚疑不定。此刻看到二人緩緩睜開眼,急忙問:“怎麼樣怎麼樣?見到了嗎?”
“嗯……”
李建梅先是一怔,回憶起剛才發生的事,深深印刻在腦海裡,完全沒有尋常夢境那種虛幻感,和大兒子面面相覷,皆看到對方眼中的震驚。
這才將夢裡的事娓娓道來。
“城隍爺這麼好說話?”
張神婆目瞪口呆。
眼前二人所說,可以說顛覆她對城隍爺的固有印象。
按她這一脈傳下來的說法,城隍爺雖然公正,但終究給人一種威武霸氣、不可冒犯的感覺。凡人見之,即便沒有作奸犯科,亦會心生畏懼,謹言慎行。
可從李建梅的話語來看,這位城隍爺異常親和,雖然沒有以真面目示人,嗯,也可能是神明不可直視。
總之確實不太一樣。
“難道說中間發生了什麼變故不成?”
這就是張神婆想不明白的了。
不過告陰狀成功這事,很值得高興,既為幫到李建梅一家,也為印證自己這一脈的術法,再就是證實了冥府陰司確實尚在。
……
許東是不幸的,年紀輕輕就丟了性命。
同時又是幸運的,相比很多猝然離世之人,起碼他走之前,還有機會能和家人對話。
將許東送走後,陳景樂再次來到工地這邊。
“該處理死人灣的事了!”
這地方留下去,只會是個禍害。
然而目光掃視下方,卻發現許東被打撈上來的地方,除了工地人員以外,還有不少膽子大、過來看熱鬧的村民。
陳景樂眉頭一蹙。
不遠處,一個身形佝僂,牙齒都快掉光了的老大爺扶著大樹搖頭嘆道:“又死人了,早說了啊,那個地方邪得要命,也就他們外地人敢靠近。”
陳景樂心念一動,走到老伯旁邊。
“老伯,怎麼說?”
老伯望著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年輕人,下意識警惕:“什麼怎麼說?”
陳景樂:“就是剛才您說的,那個地方邪得要命,我想了解下。”
老伯打量著他,感覺不像壞人,問:“後生不是本地的吧?”
陳景樂憨厚一笑:“我叫陳春明,橙縣的,平時喜歡寫點文章故事,這次是出門採風。採風意思就是到處走走,看世間百態,收集故事素材。”
“大作家呀。”老伯恍然,一臉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