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千穗玉江堅信【好奇心害死貓】這句話是真理,所以她從來不好奇。
做自己做得到的事情,拿自己拿的起的東西——跟自己沒關係的事別瞎想。
她一直很好的貫徹了這一點。
石硯村是個很小的村子,但因為里長是石硯村的人,所以這個村子可以分到的資源比其他兩個村子稍微好一點。
這個好一點,是真的只稍微好了一點點。
十二國整個設定的支柱是天帝和天命,天帝的不可違背和天命的不可逆轉以天綱的形式束縛著這個世界的一切事物,天帝的意志是王位更迭,便不會有長盛不衰的國度,不論國君可以把在位時間刷到多少年,每一位君王的下場都是註定。
清醒的失道後退位,瘋狂的失道後身死,盛衰都只是時間問題。
高千穗玉江從來都以最壞的情節發展為依據安排計劃,準備也要做到最周全,所以哪怕她直接跑到州城也有人會救她,她卻依舊選擇去虛構一個朦朧但毫無破綻的身份來保護自己。
成為石刻畫師,也是一種符合現狀的安排。
她的短期目標是打出名號,一年之內能被負責採買貢品的人聽到兩次,兩年之內把紋樣推廣到南部的各大采石場,五年之內把她畫的紋樣刻在貢品上。
這是作為一個匠戶,最快出頭的方法了。
玉江的手機還可以用,時間倒回了幸村給她打電話的七點五十三分,並且再也沒有前進過一秒。
大膽一點猜測,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在時間紊亂之後的所有經歷都不會對原世界造成影響?
只要她有辦法回去,那麼她會不會是剛剛掛掉電話,站在路燈下準備打車的樣子?
想想她還欠著銀行快十個億沒還呢,朝日這一團亂碼剛剛理清楚一點,準備好的王牌小新人她還沒見過呢。
如果她不回去繼續賺錢,她後媽早晚得讓人賣了,說不定賣完了還會幫人家數錢。
當然,前提是她得活得過四百年。
這個世界有天帝,有天綱,有各種妖魔飛仙,高千穗玉江很有自知之明,她不具備穿越黃海的素質,與其那樣用命去拼,不如這樣安穩的發展下去,只要名號可以打出去,就算只是變成下級的官員,她也可以入仙籍以圖後效。
她要求不高,畢竟要四百年,只要能入仙籍就行。
不是沒想過要去升山,畢竟舜國現在沒有王,妖魔肆虐的也很危險,但玉江作為一個看過十二國記的人,可以很負責任的說服自己喀嚓掉那些野心——十二國的王必須是本國人,就算是胎果,也必須是本國的裡木上結出來的卵果生出來的才行。
她從一開始,就不具備升山的資質。
妄想變成王,不如想想怎麼快速的混成官員切合實際。
這個身份進可攻退可守,若是本心不變,四百年後她有機會回家,若是世易時移,做官也是可以讓自己活得舒服些,不可成王,不代表不可行王事,十二國對王是否失道的判定有不少空子可鑽,芳國便是如此,君王無謂便有王后臨朝,這百八十年過去了還不是好好的嗎?
高千穗玉江不知道自己在這樣一個等級分明的封建社會呆上十年八年以後會不會被同化掉,其實階級的劃分最容易改變人的性格,就是因為她不置疑自己向上爬的能力,所以才會不確定——被人跪了百八十年以後,她還能不能接受一個人人平等的世界?
從一開始,她做的就是最底線的準備。
石硯村的名聲越來越響亮,除了石硯,還有玉硯。
石硯含著水汽霧光,玉硯一派溫潤內斂,造型材質一日一變,匠人對這的琢磨簡直到了瘋魔的地步。
玉江眼看著這一切,算計著多久以後,這個以石硯出名的村子可以達到景德鎮的程度。
又半年,以玉種為基,刻出一方尺長的玉枕獻於州侯,因如此巨大的玉種十分難得,這方玉枕被州侯打包送去了首都遂州鹹蒼,封存在浮春宮內,新王登基之後以為御用。
因為這個機會,高千穗玉江見到了掌管了這一州的州侯,哪怕獻寶算是倖進,但他們這些人本就是匠戶,撐死封官的時候遭點鄙視罷了。
玉枕是計劃好的,見面也是計劃好的——在石硯村裡,沒有當紅的幻想小說家千歲,只有那個非常善於繪畫的孤女玉江,而孤女想要入仙籍,一無憑例,二無功績,三無上進之路。
高千穗玉江打小就是這樣,但凡她知道了自己離成功差了些什麼,基本就等於快要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