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卻高興得想哭。昏迷後又醒來,她一度以為自己遇見陸清容也許就是一場夢,可右肩的疼痛卻在提醒她那不是夢。這一箭是陸清容射的,她的的確確還在沙海,並未嫁給洛驥。那麼,她還有可能回到自己身邊。
“霜照?你還好嗎?”凌煙見她不說話,心裡有些著急,“傷口很疼嗎?”
沈霜照回神,臉色仍有些蒼白:“我沒事,小傷罷了。”
凌煙緊蹙著眉:“好端端地怎麼會受傷?還是箭傷。”
“有人在晚上闖入我的屋子,盜走了我的劍,我追著他到了林子裡,沒想到中了他的箭。”沈霜照儘量把事情說得真切一些,都到這份兒上了,洛期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受傷的事。她要做的,就是讓洛期儘可能不要對她受傷的原因生疑。
“幸好大夫說沒有大礙,也沒傷及性命。下次啊,不能讓你獨自待在那麼偏僻的地方了。”凌煙說道。
“嗯……”沈霜照顯得心不在焉,滿腦子裡都是陸清容。既然安全回來了,她就要好好想想接下去該怎麼辦,“憂兒呢?怎麼不見她?”沈霜照抬眸望著凌煙。
一提到洛憂,凌煙心頭就泛起陣陣愁緒,她將視線從沈霜照臉上移開:“我讓秋蕊帶著她去別處玩了。讓孩子見到血總是不太好。”
“有理。那等我好些了我再去見她。”沈霜照艱難地支起半個身子靠在床頭。
凌煙替她整了整被子的一角,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問了出來:“霜照,你這麼護著疼著憂兒,是因為她是陸清容的孩子嗎?”
沈霜照一怔,而後極淡地笑了笑,點點頭:“起初自然是有這個因素在裡面,不過這孩子生得可愛,相處久了,很難不疼她。”
“那……”凌煙眉頭皺得越發緊了,“你還愛著陸清容是嗎?”
沈霜照收起笑容,以為她知道了什麼,警備地問:“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凌煙一驚,害怕她看出自己的慌張,急忙否認,只是越到後來聲音越輕:“沒有,我只是……只是……”凌煙低下頭搖頭否認,卻一句合理的理由都說不出來。陸清容沒有嫁給洛驥的事,她其實並不想告訴沈霜照。
沈霜照歪著腦袋,兀自道:“我是愛著她。縱然她已嫁作□□,縱然她當年對我說了那樣殘忍的話,縱然她家與我家有血海深仇,可是我能怎麼辦?還是好喜歡她,好愛她。”事實如此,這些年她可以在他人面前對陸清容這三個字絕口不提,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個夜裡,自己要費多少時間在想她這件事上,又要因她而損耗多少心神與思念。
凌煙聽著她無奈又傷懷的口吻,只覺得心裡發酸發脹,這些情緒慢慢發酵成了眼中鹹澀的淚水,只是她強忍著沒有讓它流淌下來:“倘若還能見到陸清容,還有挽回的餘地,你會怎麼做?”
“沒有挽回的餘地了。”沈霜照堅定地說,看向凌煙自嘲道,“有洛期在,你認為我還有這種自由嗎?”
凌煙不說話。
沈霜照:“洛期這個人我真的摸不透,你說她那麼厭惡我,當年做了那麼多來報復我,為什麼不把我殺了?”
“霜照,或許你應該換個角度想一想。”
“你讓我站在洛期的角度想她為什麼要虐待我?”沈霜照覺得這是個笑話,不過她思考了一下,很認真地說,“我還真不知道。”
凌煙嘆氣,對沈霜照挑眉:“旁觀者清,我倒覺得她對你有一種畸形的愛。”
“愛?”沈霜照眼睛睜得大大的,僅是一瞬間就笑了起來,“她對我恐怕是對小狗的‘寵愛’。若這都能歸進愛裡,那愛未免也太廉價骯髒了。”
“霜照,”凌煙握住她的手,“我只是在陳訴一個事實,沒有其他意思。”
沈霜照猛地甩開她的手,面目突然變得猙獰起來:“我恨透了她,她對我做的那些事需要我一件件提醒嗎?”
凌煙突然很後悔提起這些,用手捂了捂臉:“好,我不提她了。只是有些時候,以退為進會……”她起身,話說到一半又改了口,“說了這些讓你不高興,是我不對。霜照你好好休息,莫要再生氣了。”
她走後,沈霜照閉上眼睛,心如亂麻。她搖了搖手腕,鈴鐺的聲音和那日陸清容的樣子都狠狠地揪著她的心。
陸清容,你會來吧……可是你來了我又該怎麼辦?
還有洛期……沈霜照重重地嘆氣,凌煙說的以退為進,似乎也不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