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來查案,黃督察不想聽我們彙報案件的最新進展嗎?”
黃澤愣住,電話那頭陷入突如其來的沉默,黃澤自嘲道:“你還願意跟我說?”
這句話裡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刑從連翹著二郎腿,掏了根菸,衝他挑了挑眉。
林辰將電話遞了過去。
刑從連線過電話,完全沒有和黃澤打招呼,只是簡明扼要敘述他們剛才調查的要點。包括當年發生在小林巷的慘劇。
電話那頭,黃澤只是再次嘲諷道:“所以呢,這又是林辰的辦案方式,你們深入挖掘沈戀的過往,但對處理當前最棘手的事情有任何幫助嗎?”
林辰看了看刑從連。
刑從連只對他做了個手勢,意思是這個人太討厭了。
“沈戀,也同樣是個心理變態者。”林辰凝望著不遠處車水馬龍的街道,黃澤越是質疑這些毫無意義的分析,他反而越平靜而細緻:“不單沈戀父母,甚至是那片街道的其他大人,都認為沈戀之前就有‘精神有問題’,而且按照沈戀現在瘋狂報復社會的狀況推測,沈戀應該是天生的,這類人大概在整體人群中出現機率為2%。”
王朝打了個寒顫,電話那頭,黃澤依舊強硬:“然後呢,沈戀是個心理變態的判斷對於我們抓捕她有任何意義嗎?”
林辰摸了摸少年人的後腦勺,並沒有停止自己要說得話:“在人類整個種族中,這是正常現象。從出生開始,沈戀的大腦功能、血清素、多巴胺、單胺類神經遞質都天生處於與常人不同的異常水平。這注定了她在很多突然的瞬間,會表現得與正常孩子存在明顯的差別,並令父母感到恐慌。”
林辰停頓下來,想起沈戀小時候,扎著雙馬尾的樣子,雖然她盯著鏡頭,卻彷彿透過鏡頭,看向遠處。
雖然他從資料上也無法獲得太多沈戀具體的成長資訊,但只是從一些細小環節就可以看出,沈戀父母並非悉心並且毫無保留呵護孩子的型別。而在學校中,她的異常點,也會導致了她與整體環境存在這樣或者那樣的格格不入。
因此,沈戀的學習成績再次之前,一直都非常普通
這就是沈戀在經歷那個寒冷冬夜前的基本狀態。
然後呢……
“當時,救她倖免於難的老流浪漢必然和陳建國產生了衝突,爭吵愈演愈烈。作為當事人以及有完全敘事能力的初中生沈戀,如果在事發當時明確指出具體發生了什麼,這世界還沒用那麼多不分青紅皂白的人,非要維護一位猥丨褻少女的鄰居。”想到這裡的時候,林辰也不由得覺得齒冷,他說:“所以最大的可能性是,那天夜裡,沈戀什麼都沒有說。”
雖然黃澤一直在催促,但林辰卻不禁在想。
沈戀的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
首先,她當然不可能是被嚇蒙了,綜合沈戀向警方反覆敘述案發經過卻止口不提陳建國猥褻她的真相就可以看出,沈戀是刻意隱瞞這點,因此,她在權衡利弊後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老人在吵嚷,沉默的沈戀被帶走,原本只是為了維護鄰里和諧的人們誤傷他人,並最終因為人類社會性中某些難以消解的劣根性發生了極度泯滅人性的事件。
當林辰講到這裡的時候,也終於無法再繼續下去。
他停了下來,覺得盛夏的陽光居然變得沒有半點作用,香樟樹下,風也陰冷刺骨。
但刑從連還是把話題繼續下去:“這就是你說的,沈戀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維護她的個人利益?”
林辰點了點頭。
刑從連冷笑了一聲:“她並不是為了替老人伸冤,她只是想懲罰傷害過她的人老邊剛才說過,沈陳兩家的關係弄得很僵,這說明,沈戀的報復物件一直很明確,就是陳建國。當她發現自己個人力量無能為力後,她開始尋求外力。先是父母,然後是警方,她孜孜不倦,直到她突然發現連她自己也變成了殺人兇手之一。她像個極度危險的易燃品,被火星驟然引爆,並燃燒至今?”
“應該就是這樣吧。”林辰點頭,用讚許的眼光看著刑從連:“刑隊長再這樣下去,我可能要失業了。”
“失業正好,我養你。”
林辰無奈地搖了搖頭,周圍是陸續進入餃子館警員,可刑從連毫不在意地勾住他的肩膀,帶著寬慰般的意味。如果不是他們正在談論極其危險的人和極其陰暗的事情,林辰甚至有他們正在陽光下吹著風談一場漫無目的戀愛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