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盤,另一隻手夾著煙。
□□點是城市另一波高峰,主幹道上車輛並不見少,窗外霓虹燈光影如潮水般湧動,並掠過車身。
他開啟車載電臺,聲音調得很低,主播並沒有再說任何案件相關的事情,夜晚電臺大多是點歌類情感節目。
女主播深情的語句流淌出來,因為窗外車水馬龍聲,刑從連也聽不清那頭究竟在說什麼,總也不外乎是他愛她、她不愛他一類的內容,是他從未聽過的東西。
這時刑從連才回憶起,為什麼從前他幾乎沒有聽過類似的午夜情感電臺。
沒有林辰的時候,他對這些情感類節目嗤之以鼻,老實講,他內心深處也從不認為自己能得到一份美好的愛情,說是清高也好孤僻也罷,像他這樣的人,骨子裡排斥世界上太多東西,並認為孤獨終老一定是最合適自己的結局。
現在回想起來,這種類似於孤膽英雄的自我設定真是愚蠢的可以,因為他遇到了林辰。
認識林辰後,副駕駛的位置一直由對方佔據。
林辰的話並不很多,他們會閒聊幾句,卻比黑夜中醇和的爵士樂更令人心神安寧。
他記憶中有次他們從外地出差回來,熬夜開長途。
凌晨時分,公路上連夜路卡車都變得稀少,王朝在後排打呼,林辰綁著安全帶,用困頓的姿勢窩在座位中同他閒聊。
他們說起剛才路過那座城市的風物,說起開會時令人感慨的細節,說起家裡壞了的燈泡,需要回去時更換。
具體細節他已經完全記不清楚,他只記得他們說了很多話,而那完全是因為林辰怕他開車犯困,所以一直在說話。
那些聲音輕鬆、閒適、帶著哈欠和睡意,不斷響起,既尋常又體貼。現在,他身邊驟然失去那樣的聲音,刑從連覺得車內空得令人心慌,他不由自主解開襯衣領釦,並將車窗開到最低。
夜風灌入車內,刑從連腦海中再次浮現起那次旅途。
後來他還是將車駛入休息區,他在停車場抽菸,林辰去買兩杯熱咖啡,公路休息站很少有現磨黑咖啡,所以大多是的速溶的玩意。
周圍的停車場只有寥寥幾輛卡車,夜空中星子明亮璀璨,林辰捧著滾燙的紙杯回來,遞了一杯給他。
咖啡上漂浮白沫,液體醇厚,一些熱霧飄散開來,像林辰那時望著他的目光。
他們不約而同喝了一口咖啡,望著絲絨般的夜空,大概是彼此覺得溫暖和安寧,因此誰都沒有說話。
刑從連忍不住向副駕駛的位置看去,他總覺得還能看到林辰沾著咖啡漬的下嘴唇,帶著香甜氣息,並且閃閃發光。
也是在這個瞬間,刑從連才驟然意識到,每每在他夜晚開車時,林辰幾乎從不睡覺,那些話語和咖啡,熱茶和他吸菸時的等待,是最尋常又最不尋常的陪伴。
他從前都未意識到這些,現在突然失去,才發現習慣真是令人渾身戰慄的可怕玩意。
刑從連再次覺得恐慌,他拿起電話,沒有任何目的開始翻通訊錄,想隨便撥通什麼人的電話,試圖用工作讓自己從回憶中清醒過來。
但在他真正找到可以說話的人之前,他就接了廣華化工打來的電話。
王朝的聲音很興奮,因為小詹對藥物研究有了階段性結論。
化學工程師接過電話,又講了很多,那些專業術語非常冗長,他也沒有任何心思去聽,可為了不去想林辰,他強迫自己記下那些內容,並反覆確認自己的理解是否正確無誤。
這通電話讓他消磨了大概七八個紅綠燈的路程,如果不是王朝最後問了一句“阿辰哥哥怎麼樣了”,他大概真能從回憶中擺脫出來。
不過他的努力顯然失敗了。林辰說得沒有錯,工作那麼多,他一輩子也做不完這些工作。
他結束通話電話,把車載電臺音量調高了些。
林辰對王朝很好,那並不是因為暗戀他或愛屋及烏的原因,刑從連很清楚這點,像對那個介紹他們認識的小胖子一樣,林辰天生對這些純真生物有強大的保護*。
在王朝聽不見的時候,他們也交流過對王朝的教育問題。
在面對林辰時,他也很困惑地問過對方,王朝是否太不諳世事,心理年齡顯得太過幼稚。
林辰呢,那時林辰斂眉深思了一會兒,並未第一時間回答他的問題。
他以為林辰或許是不好意思當面批評他,可大概在隔了幾個小時後的深夜,林辰遞了一本《異常兒童心理學》給他。
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