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可晴
狄連忠再醒來的時候,已經身在西靖。任旋本來還抓獲了他好幾個親衛,但是那些人身無軍銜,當然是能殺就都殺了。這時候押他一個人回靖都。
這還算是一件大功,畢竟是大燕的一品武官,還是有點份量。
狄連忠身在囚車之中,低著頭,兩邊皆是憤怒的西靖百姓——上次左蒼狼跑了,大家可謂是十分氣憤。
任旋走在前方,雖然他跟狄連忠曾經有過一次合作,而且還算是成功,但是他對這個人是全無好感。就算是敵對,人也還是天生便有善惡正邪之分。
狄連忠說:“這次我前往西靖,沒有活路了,對嗎?”
任旋頭也沒回,聲音帶了一點嘲諷:“你活了這麼一把年紀,總不應該怕死才對。”
有百姓扔了爛瓜進囚車,腐爛的瓜肉濺了他一身。他說:“我不明白,好不容易左蒼狼落在你手裡,你為什麼不殺死她?你最忌憚的人,難道不應該是她嗎?”
任旋打馬前行,說:“當初白狼河上,她對我有救命之恩。我還她一個恩情。”
狄連忠氣得鬍子都翹起來,說:“你是西靖大將,卻私通敵寇,對敵將講什麼人情?!這難道不是通敵叛國嗎?”
任旋笑了一下,說:“我首先是一個人,然後才是西靖大將。狄連忠,像你這樣的人,真是白活了這麼一把年歲。”
囚車進入西靖國都,狄連忠被下獄。任旋這次親自送他到獄中,為他選了一方囚室。狄連忠被重枷拷在木柵欄上,任旋居然也進到牢中,站在牆壁之前,看了許久。狄連忠吃力地轉過頭去,看見那上面,畫了一張河道圖。有的地方是用指甲,有的地方用血。
他仔細看了一陣,問:“這是什麼?”
任旋說:“當初左蒼狼到靖,就是住在這裡。”狄連忠一怔,等任旋出去了,牢門重新上鎖,他仔細盯著那牆,突然怒道:“左蒼狼害我!!”
這次,西靖皇帝沒有再跟慕容炎談判的意思,次日,他直接命人將狄連忠押至刑場,處以凌遲之刑。然後將人頭以石灰浸了,裝到木盒裡,送回了大燕。
彼時,慕容炎在南清宮裡,陪左蒼狼用午飯,人頭他根本就沒讓送進去,卻傳令讓姜散宜驗視後送回狄府。
姜散宜開啟木盒,一家女眷皆掩面避之。他嘆了一口氣,身邊大司農說:“丞相,陛下這次,只怕是真的生了丞相的氣啊。”
他妻弟鄭之舟說:“姐夫,聽說今日,陛下可是又去了南清宮啊。接連四天了。”
姜散宜嘆了一口氣,慕容炎確實是接連四天都去了南清宮,夜間卻也不留宿,陪左蒼狼用過晚膳便離開。他說:“有什麼辦法,狄連忠實在是太沒用了!”
丞相司直說:“丞相,難道我們如今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想那任旋,上次明明擒住左蒼狼,卻擒而不殺。而梁州一戰,那狄太尉與西靖邊城隔了八十里之遙,任旋卻悄悄潛入,將其誘至白狼河。我們是否能在這些事情上做點文章……”
他旁邊,大司農也說:“陛下的性子,素來最是多疑的。這些事,也許真的可以跟左蒼狼牽上什麼關係。”
姜散宜把木盒蓋上,揮揮手讓下人送至狄府,嘆了口氣,說:“你們以為,左蒼狼會想不到嗎?以她的性子,在宮裡受了那樣的委屈,為什麼還一直住在南清宮,連溫府也不回?她與達奚琴,關係密切不說,溫砌的兩個孩子還將其拜為西席。可是如今,達奚琴身在獄中,她為何絕口不提,也不為之求情?”
幾個人都愣住,姜散宜說:“這事要跟她扯上關係談何容易!她一直身在宮裡,達奚琴在獄中,就連年節之時,諸將邀她出宮一聚都被她拒絕。袁戲等人又從未參與此役,王楠更是不在梁州,這件事如何能跟她扯上關係?”
幾個人都愣住,鄭之舟說:“難道她一開始,就在跟這件事撇清關係嗎?”
姜散宜說:“如今軍中,狄連忠身死,只能看看陛下想讓誰上來當這個太尉了。以陛下近幾日對她的寵信程度,只怕是……”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俱都面露憂色。
此時宮裡,梅花如雪。有一樹花枝調皮地探進了窗欞,花瓣滴露。左蒼狼伸出手,花露便落在她手心,滾動如珍珠。慕容炎站在她身後,最近他經常過來,只是也沒有特別親密的舉動。左蒼狼懷孕六個月小產,本就十分傷身。如今身體更是不好,太醫也百般叮囑不得同房。
現在她在他面前很少說話,大多時候,即使他過來,兩個人也是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