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一眼,淡淡地說:“起來。”
兩個人起身,他在桌邊坐下。楊漣亭親自為他奉茶。他多年行醫,雖是年少,卻已有一股成竹在胸的穩重神韻。因為常年少見陽光,人也生得格外白淨些,更襯得丰神如玉。
慕容炎看了眼他的手,說:“大薊城突發瘟病的事,你可知曉?”楊漣亭恭敬地道:“今日方才聽說,只聞聽症狀,還未見到病人。”
慕容炎說:“很快你就能見到,你負責此事,孤要儘快見到藥方。”
楊漣亭垂手應道:“屬下遵命。”
慕容炎緩緩說:“這次有可能是你這輩子唯一的機會,你必須好好把握。你的醫術雖然精妙,但是畢竟年輕,未必有太醫們老道。”楊漣亭微怔,不明其意,慕容炎說:“我找了一個人,去到大薊城之後,他會幫你。必要的時候,必須聽從他的話。”
楊漣亭微怔,雖有疑惑,卻還是叩拜道:“屬下遵命。”
楊漣亭趕到大薊城時,比溫砌他們晚了三天。當天晚上,左蒼狼看到暗號,趕到城中,就看見楊漣亭正挨家挨戶地探視病患。夥計們可是沒有人會跟著他到這個鬼地方的,他身邊再無旁人。
左蒼狼在軍中也沒什麼任務,跟了他一下午。楊漣亭初初檢視了病情,便配了藥水煮水帕,給左蒼狼蒙面,降低感染率。左蒼狼倒也無懼,陪他在城中四處行走。
楊漣亭試了好幾個方子,然而情況並不理想,疫病依然以令人談虎色變的速度擴散。城中感染者達十之三四。
疫情來勢洶洶,溫砌帶來的六名太醫不敢深入,只敢在城郊診治少量患者。左蒼狼天天陪楊漣亭深入城中,風華正茂的少男少女,毫不畏懼地進出險地。
溫砌覺得好奇:“你認識楊大夫?這樣進出,不怕染病嗎?”左蒼狼說:“只是敬佩他醫者仁心。他原本不必來。”溫砌說:“他是不必來,許多事情並不是空有一腔熱血就能成功的。這裡六位太醫,每個人都曾研製出治療時疫的方子。他們經驗更豐富。”
左蒼狼說:“確實有許多事情並不是空有一腔熱血就能成功,但是這並不妨礙我敬佩那些胸懷熱血的人。”
溫砌啞然。
溫砌是不會跟一個小女孩吵嘴的,可是事情真的被他言中。
楊漣亭即使是醫道方面的奇才,到底年紀輕。見識才學可以透過醫書彌補,經驗萬萬不能。如此過了六七天,疫情仍然沒能被有效控制。慕容炎幾乎日日來函詢問情況。
終於這一天,一個名叫姜杏灰衣老者過來,自稱是受慕容炎之託前來幫助楊漣亭研製藥方。他直接找楊漣亭談話。兩個人在屋子裡不知道說了什麼,當天下午楊漣亭沒有前往城中。
左蒼狼不放心,那灰衣老者有意避開她,讓她覺得可疑。她坐在楊漣亭身邊,問:“主上給你密信了?”
楊漣亭說:“嗯。”
左蒼狼又等了一陣,見他實在沒有說出來的意思,便問:“今天不去城中了?”
楊漣亭說:“你去吧,幫我採集不同階段病人的血液樣本。”
左蒼狼拿手探了探他的額頭,見不發燒,才說:“好。你要是累了就歇一下,這兩天眼睛都熬紅了。”
楊漣亭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後說了一句:“我知道。”
左蒼狼出門之後,姜杏從裡屋走出來,淡淡地說:“已經準備好了。”
楊漣亭雙唇顫抖,良久,換了身衣服,進了裡屋。
裡面綁著個老人,如今已經昏迷不醒。姜杏將老人的衣服剝開,楊漣亭唇色慘白,右手握了小銀刀,幾次比劃,下不了手。姜杏說:“你若不行,我來。”
楊漣亭呼吸急促,只覺得那些空氣再不能為心肺吸收。
姜杏不耐煩,搶過他手裡的小銀刀,從老人咽喉剖下去。老人並無知覺,血淌下來,被臺下的木盆接住……楊漣亭彎下腰,驟然嘔吐。
慕容炎是給他下了密令,實在不行,用活人試藥、解剖,無論如何,必須趕在太醫之前研製出藥方,儘快控制疫病。可是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他捂著嘴,猛然衝出去。
晚上,左蒼狼回來的時候,就覺得奇怪。她問姜杏:“楊漣亭呢?院子裡怎麼有股子血腥味?”
姜杏在洗手,聞言答:“宰了只羊吧?楊大夫身體不適,說要躺會兒。”
左蒼狼趕緊大步進屋,只怕楊漣亭也染上瘟疫。床榻之上,楊漣亭是真躺著,她快步上前,問:“你怎麼了?”
楊漣亭連嘴唇都是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