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網無邊無際的擴散著。
閉上眼睛,叫了一聲方為其。
“嗯。”他從鼻腔懶懶哼出。
一旦眼睛閉上,那些深埋在心底裡的東西就迫不及待的竄了出來,來到你的舌尖。
只要你一開口,它們就幻化成為了語言。
“方為其,延邊冷麵還是那種味道、蜜餅也還是那種味道、可……可阿特變得不一樣了。”
周遭寂靜如死,獨自說話的人聲腔慌張。
手掌心輕輕貼在心上位置,心裡默唸著“阿特”,沒有了,沒有了,沒有了從前的狂浪與張揚、以及無處宣洩。
“而我也……也不一樣了。”
有著很溫暖溫度的手蓋在她垂放在草地上的手背上。
“你當然會不一樣,我們都是一群爬樓梯的人,一個階梯一個階梯的,每爬上新的階梯,站在階梯上回望時,都會感覺到自己的變化,許戈你現在是二十六歲。”
也許吧,暗夜裡她也如是這麼的和自己說著。
可有一點許戈可以確定,從不管她站在那個階梯上,唯一、一成不變的是關於厲列儂那個男人。
怎麼會那麼愛呢?痛著愛著、快樂著。
可現在昔日的痛和愛、和快樂卻是遍尋不獲,二十六歲的許戈這是怎麼了?
暗沉的夜裡她想啊想啊,然後那個念頭越來越清晰了。
可她還是不相信,於是在昨晚,藉著小禮堂時喝下少量的酒,藉著那在身體裡揮發的酒精,她和她的阿特說。
“阿特,我出生那天有見到你。”
如果她的心靈是一片汪洋的話,那句話就是平地而起的滔天駭浪,可也僅僅是一個長長的午覺時間,那種隨時隨地會攪得她無法安生的滔天駭浪無所追尋。
昨晚,許戈在說那句話時心裡安靜的出奇。
真的只是睡了一覺的時間而已。
許戈再次睜開眼睛時,漫天的繁星。
這真的是一個適合講故事的夜晚,從前都是聖殿士講給她聽,現在故事就讓她來講吧。
“方為其,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許戈說。
剛好,她知道一個故事。
這個故事當然以很久很久以前拉開帷幕。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小女孩被一位有著漂亮臉蛋的男孩迷惑住了。”
“就這樣,那位小女孩一路上跟在漂亮男孩的屁股後面,跌跌撞撞的追著漂亮男孩跑,春天田埂上的花很漂亮,夏天頭頂上的日頭像毒龍的火舌,秋天沿路的樹木都變成大片大片的金黃色,冬天的雨和雪花總是把人的面板割得生疼生疼。”
“就這樣,很多很多個春夏秋冬之後,有一女孩的腳步停在一處裂縫前,河水在路上衝出了一道裂口,女孩卯足了力氣,飛躍——”
“‘砰’的一聲,女孩結結實實摔了一跤,她沒有跨過那個裂口,女孩就想或許她的腳走累了,她應該停下來睡一覺,等睡完覺之後再去追漂亮男孩好了。”
“然而,那一覺醒來之後女孩發現對男孩的漂亮面孔產生了免疫,換另外一種說法就是——”眼眶裡盛滿了淚花:“不愛了,女孩不愛男孩了。”
“那神奇的一覺之後,女孩不愛男孩了。”
到了這裡,故事也結束了。
“方為其,這個故事很無聊吧?”她問他。
在許戈以為她那無聊的故事讓方為其都睡著了時——
耳畔傳來:“不,那是我迄今為止聽過最盲目的故事,而且,這個故事有點悲傷。”
“春天田埂上的花很漂亮可女孩無暇欣賞,夏天頭頂上的日頭像毒龍的火舌,可女孩不能躲在綠蔭下去躲避,秋天沿途上樹木掉下了金黃色的葉子女孩很想彎腰撿起放進筆記本里,最艱難的是冬天,冬天的風雪讓女孩很想躲在被窩裡睡懶覺。”
“可她不敢,因為漂亮男孩有一雙天生很長的腿,漂亮男孩每走一步她得跨好幾步才能跟上。”
“她沒有偷懶的空間,她得日以繼夜的奔跑才能緊緊跟住他的腳步,就這樣女孩跟在漂亮男孩身後,一百米、一千米、一千公里、一萬公里,數之不清的路在她腳下延續著,跑久了會累是很自然的事情,可讓女孩覺得最累的是,漂亮男孩從來就不曾回過頭來看她。”
“哪怕一次也好,哪怕一次回頭看她,她也可以跨過那道裂口。”
許久——
誰都沒有說話,世界呈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空曠靜寂,頭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