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
淚流滿面了起來。
怎麼長大了,怎麼一下子長得這麼大了呢?
她很討厭長大來著。
長大了,什麼都懂什麼都明白。
痛苦是一個黑色的盒子,總以為到底層了,可遠遠沒有,現在她沒有勇氣去揭開第四層了,她總是很倒黴不是嗎。
大雨嘩啦啦的下著。
遠遠的來了一個人,那人很熟悉的模樣,那人穿過雨簾來到她面前,那人手輕輕的在她頭頂上拍了一下:“許戈,你怎麼又往爸爸的菸斗裡塞胡椒粉了。”
剎那間,委屈得就像什麼樣。
“爸爸,爸爸——”
屋簷下,雨聲,哭泣聲。
雨停下時。
她輕輕的去觸控著那張臉,沿著額頭、鼻樑、臉頰、下顎、最終落在那個肩膀上,拍了拍那個肩膀。
一如既往,堅實可靠。
緩緩的,把頭擱在那個肩膀上。
閉上眼睛,眼角垂落下來最後的那滴眼淚。
“爸爸,只能到這裡,爸爸,我再也沒有力氣了,爸爸,我要休息了。”
爸爸,我真的有努力過,很努力很努力過。
只是現在她沒有力氣再去開啟那個黑色盒子的第四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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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以來,厲列儂最慌張的時刻發生在那個雨夜。
當方為其帶著一名膚色黝黑一臉絡腮鬍的男人來到他面前,當方為其讓他睜大眼睛集中注意力去看那段影片時。
那些人當中年紀最小的索馬利亞青年黨分子在現場安置了隱形攝像頭,本打算事情結束後和他朋友在私底下分享。
攝像頭記錄了那兩個女人一舉一動,連同對話。
看完影片,大汗淋漓。
迎面而來的兩拳把他打得眼前一陣發黑,黑色調的影像伴隨著的是方為其的“原來一直以來她什麼都知道,現在我明白了那時她和我說要撐到現在不容易。”
那個一直被刻意保護著的娃娃啊,話很多,一點小事情就沒了的,那樣的娃娃,怎麼可能懂。
可方為其說“原來一直以來她什麼都知道。”
第一次,厲列儂覺得五金店老闆家的小女兒還真的心狠手辣,就這麼給了他如此措手不及的一記重拳。
耳邊,山風,女人的聲音哀傷又絕望。
“阿特,你就和我說一句我相信你,可以嗎?”
跌跌撞撞往著門外,眼睛看不清楚方向,唯一看得見的是那張慘白的臉,淚水佈滿著慘白的那張臉,像老房子漏水的牆,白得宛如下一秒就會坍塌。
恍然想起。
那張臉其實有一雙即使不動看著也像在笑的眼睛,本應該用來笑的眼睛卻因為他留下了多少的淚水。
看看,許戈那個女人為厲列儂留下了多少的淚水。
“厲列儂,要說出那些話有那麼難嗎?”
而那麼多的淚水最終還是沒有換來他的一句“我相信你。”
那一刻,厲列儂無比希望自己能長出一雙擁有飛翔能力的翅膀,那一刻,厲列儂唯一想做的一件事是:
好好的,好好的,把她抱在懷裡,親吻著她的鬢角。
去他那些見鬼的規則,去他那些見鬼的理性,去他那些見鬼的傲慢、偏見。
把她抱在懷裡,嘗試用最討好的聲音:許戈,是我不好,都是我的不是,要不,你就狠狠踹我一屁股。
說那樣的話,會惹來她和以前一樣咯咯的笑個不停嗎?
不,不。
現在想起來連他也無法原諒自己。
縈繞在山間薄薄的霧氣散開,他如此清晰的看到那張慘白的臉上遍佈著的脆弱。
聲音更為脆弱:“你都不知道,這些年我都是怎麼熬過來的。”
可他回以了什麼?
回以了什麼?!!
“我不是已經和你結婚嗎?”
手狠狠壓在方向盤上,該死,該死。
厲列儂你下第十八層地獄去吧。
狠踩油門,把音樂開到最大,從夾層裡拿出煙,點燃,等火光來到盛極,猩紅的那一端朝著腿上狠狠的壓下。
許戈,你看我用我的方式懲罰自己了。
待會,你休想把我拒之門外。
那時他會放任自己去乞求。
“許戈,從現在開始,我會真的去學習信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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