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船到江心補漏遲。我如今忙忙的日夜行樂,猶恐不及,你如何還說止歇的話?”二人勸她不醒,惟嘆息而已。屠四延醫調治,服藥無效,捱至月餘,僅存皮骨。臨危時還約竹思寬來,將他陽物撫摩了一會,長嘆了兩聲,落了幾點淚。竹思寬也甚傷心,掩面而出。到了半夜,氣絕而亡,只得二十四歲,此亦貪淫不節之報也。正是:浪魄不知歸何處,淫魂今夜落何方?
屠四感激昌氏提攜之情,不但陪他白睡了許久,還遺下若干之物,也哭了兩場。買棺殯葬,延僧超度,都還熱鬧。自昌氏死後,通氏將侄兒做了副夫。屠四在當日也想盡力以報昌氏,無奈窮主人請了大肚漢的客,再不能使她飽足。此雖竭力鋪排,彼並不見感謝。今遇通氏,見她還易於打發,只仗著本事,盡力可供他飽足。他二人恩愛得了不得,只瞞著人屠戶一個。通氏雖然好淫,竟還知足。自從有了屠四,把外邊向日的舊主顧一概謝絕,不去招攬。人屠戶見妻子忽然貞節起來,暗暗稱奇,哪知她寵幸可心可口的愛侄。過了年餘,通氏忽生一子,人屠戶方才大異,究問其從何而來。通氏還道:“是你當日好的時候我受得孕。”人屠戶道:“我已病廢了這幾年,哪裡有懷七八十個月的道理。”通氏只是笑,說道:“你有了兒子就罷了,管這些閒事怎麼?”人屠戶也料到是侄兒之種,也還是他屠家的骨血,就葫蘆提認了。
誰知這孩子不妨真父而妨假父,不克親父而克叔祖。甫及一週,人屠戶疳瘡大發而死。通氏、屠四口內乾嚎,心中暗喜,忙殯送了。他們在人前還假為嬸侄,到內中儼然夫妻。一個語語要做節婦,一個聲聲要做義夫。一到晚來,上床之後,節婦義夫合成一體。雖系通氏之無恥,屠四之滅倫,亦由人屠戶開賭,一生不知陷害了人家多少好子弟。一妻同朋友而逃,一妻為侄兒所據,身死嗣絕,也就可以報應。凡以賭局誘人者,急改弦易轍,切勿蹈此。屠四接了叔叔衣缽,他又有昌氏所遺之物,揀有好主兒放頭接賭,比他叔叔當日更覺興旺,來者越多。屠四鑑通氏昔日之事,恐曠了他,又去齋僧佈施起來,每夜偷空必進房幹訖一度,方才出來照料。
這日,竹思寬同鐵化眾人都在局上歇了,飲酒中間,正說閒話。鐵化偶然道:“偌大一個京城,就沒一個絕色的妓女,真也可笑。”竹思寬正有郝氏所託之事在心,遂答道:“怎麼沒有?那十分才美的佳人,她要高抬她的身價,怎肯做那毛遂自薦的事?所以人知道的少。”鐵化見他說話有因,遂問道:“兄是此道中的老在行,必定知道誰家有好女兒。”竹思寬道:“只這眼面前錢家的女兒就是個絕色才女,大爺如何忘了?”鐵化道:“小時我常見來,果然生得好。後來說她雙眼瞎了,如此無心想到她,有三年來沒見。雖然她模樣生得標緻,但沒了眼睛,也就算不得十全的美人了。”竹思寬極力打合道:“大爺是此道中老見家,這一句話又來得外行了。請看那畫上的《楊妃春睡圖》,她不是閉著睛睛的麼?相傳以為妙事。果然是絕色佳人,何在眼睛之有無?還有一句笑話,到了那高興的時候,有眼睛的還要閉著呢。大爺若果然相與了她,還有多少人讚揚。”鐵化道:“這是什麼緣故?”竹思寬道:“假如如今大爺出一股大錢梳籠了她,人知道了,定然誇說大爺是個多情種子,識貨的奇人。錢貴雖少雙眸,單重她才貌,取人於牝牡驪黃之外,肯費若許大錢。偌大京城,有多少風流子弟沒她的眼力,被她奪去頭籌。再被這些妓女們聽見了,人人欽仰,在行院中著腳一場,做一個風流魁首,也不枉了。不瞞大爺說,一來我年紀多了,二來我手內無錢,我要比得上大爺府上百分之一,我也早奪了這趣了。”鐵化聽他說得天花亂墜,也動了心,便道:“我們幾時閒了去看一看,再做商議。”竹思寬道:“大爺尊意差了。不做此事則已,既有此興,定要佔在人先。況佳人難得,雖然她母親韞櫝而藏,待價而沽,但她的青春也是緩不得時候了。難道她的美名只我一個知道不成?別人倘然知道,有好風流美名的,先去採了鮮花,大爺這樣福人,是吃殘湯剩水的麼?”
鐵化被他奉承得快活,甚覺動火,笑道:“既然如此,我們此時乘興,何不就去?”竹思寬道:“古人說:輕人輕己。大爺要去相看這絕色佳人,不備分厚禮去打動她,覺得不是行家了。況她母親少年時,大爺知道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我們猝然走去,闖起寡門來,豈不落她背地譏誚?”鐵化道:“據兄說,當如何行事?請見教一番。”竹思寬道:“大爺果然有此興,今日送一個大大的東道封兒去。就說大爺慕她的令愛,要一親色笑,叫她家預備酒席。明日再送一分厚禮做見面錢,然後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