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早起癢到命裡頭去,沒法了,叫那老奴才來替我舔舔,大約必定好些。誰知他的膽子大多著呢,嫌我的髒,不肯替我舔。我惱了,才叫他跪著的。”遊夏流不由得要笑勉強忍住,假說道:“我當別的事,要是這樣說,嫂子錯怪了哥哥了。我哥可敢嫌嫂子髒?這痔瘡是髒毒,全是一團火。人的舌頭上也是有火的,舔的那一會兒雖然受用,過後更疼得利害。這是哥疼愛嫂子,怎麼倒惱他?”熊氏道:“我不信。人都說有人會奉承大老官的,替他舔癰舐痔,那怎麼過呢?”遊夏流道:“我怎麼敢欺哄嫂子?事情怎麼比得?那是外人,口圖奉承他那一會受用,過後管他疼不疼。嫂子跟前,哥如何捨得?”熊氏想了一想,道:“要據你這樣說情,還可饒恕那老奴才,起來罷。”
遊夏流忙出去,替他掇下了石頭,扶他起來。甘壽把腰捶了幾下,揉了揉膝蓋,一瘸一點的走了進來。熊氏瞪著眼,道:“要不是遊大叔替你分辯明白,定叫你跪到明日早起。這一回饒過你,下次再要大膽。”牙一咬,道:“仔細著你的狗命。”又道:“你嘴上的毛都白了,還不如大叔一個小夥子,你不羞麼?你別人趕不上也還罷了,自己一個親表弟也趕不上。你不如撒泡尿死了罷,你活著現世。你看他待嬸子何等小心,是怎個孝敬法子,你也請教他教導教導你。還不去預備些酒飯來投師呢。”甘壽虧遊夏流救了他,感激得了不得。雖心裡要請他,不敢作主。聽得熊氏吩咐,忙去街上,到大葷館中,掇了四碗上好美餚並些果品之類,又是一小壇上好的金華酒。將菜碟擺下,斟了酒,送上熊氏,讓遊夏流坐。遊夏流道:“哥站著,我怎麼好坐得?”熊氏道:“他應該站著伺候,你只管坐著。”遊夏流道:“哥在嫂子跟前站著罷了。我是兄弟,如何使得?那裡有這個禮?”熊氏向甘壽道:“看大叔的面上,賞你坐了罷。”他掇了一個杌子,打橫自坐,讓遊夏流同熊氏對坐了。熊氏讓遊夏流吃了幾鍾,遊夏流道:“我的酒量有限,倘一時醉了,回去怕你嬸子怪。嫂子請自已多用幾杯罷。”熊氏看著甘壽,道:“你豎起驢耳朵來聽聽。嬸子的家法這樣嚴,大叔是這樣畏敬的法子,也不枉自是個人。”
說著話,他一連喝了許多酒下去,把心事趕出來了。向甘壽道:“你先聽見大叔說了沒有?他這樣個精壯小夥子,昨日嬸子惱了,還把他的下身夾得稀爛。要論起你這有名無實沒用的老奴才來,該拿鐵夾剪夾得碎碎的餵狗才好。我見你年老了,這樣寬恩待你,你還不知感激小心呢!”又吃了一會,遊夏流起身告辭。熊氏道:“又不是外人家,多坐會去罷,忙甚麼?”遊夏流道:“外面晌午了,恐你嬸子要吃午飯,我回家去服事。”熊氏道:“老奴才,你看看大叔在外邊還記掛著嬸子呢。你在家還懶動,樣樣靠著老姐。他明日嫁了,你也不動罷,除非就死了。”向遊夏流道:“你要為別的事,我不放你去。你為嬸子的飯,這是要緊該去的。空空坐了,閒著常來走走,教導教導這老奴才。”遊夏流道:“我知道。”走了出來。甘壽送到大門口,遊夏流道:“哥,你有年紀的人了,凡事順著嫂子些罷,不要討苦吃了。”甘壽愁著眉道:“別的罷了,那個痔瘡怎麼個舔法?如何倒怪得我?”遊夏流嘆了一口氣,道:“不好對哥說的,我甚麼不舔,還打打罵罵,扯不得直呢。也不過頭兩次噁心些,慣了也就不覺。哥,古人說得好:在人矮簷下,怎敢不低頭。說不得那舔不得的話了。”說罷,別了回去。
甘壽見他去了,要進去,怕熊氏又尋事打罵,到街上去躲得一會是一會。信著腳步走到大街,見一個廣貨鋪內擺著幾根角先生賣。他心有所觸,想道:把這東西買一個去送奶奶,或者寬恕我些,也不可知。身邊還有先買酒菜剩的幾錢銀子,遂買了一個,藏在袖中,欣欣的回來。一進房,熊氏罵道:“你送遊大叔出去,就躲死不進來了,我當你永遠不回來了呢,你一般的還要來見我。這老奴才,樣樣惹我生氣。”甘壽等他罵完了,向袖中取出那角先生,雙手捧著,道:“我到街上去,偶然看見這件東西,買了來孝敬奶奶。”熊氏一手接過,看了看,喜笑道:“這東西做得倒有趣呢。”正在說著,不防他那女兒老姐一把搶過去,道:“媽媽,把恁個魚泡兒給我頑罷。”甘壽忙奪過來,道:“我的小姑太太,這是我的救命主。你要跌破了,就活殺我了。”熊氏要問甘壽用法,見女兒在跟前礙眼,忙拿了十多錢給他,道:“你到門口等著去,看過路有賣的,買一個頑罷。”那老姐拿著錢出去了。
熊氏笑問道:“這東西好是好,怎個用法?” 甘壽道:“奶奶自己用也得,拴在我身上用也得。奶奶請到床上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