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貼女婿,知他貧寒,不但不要他行聘,反先送銀二十兩為製衣裳酒水之費。嫁過來時,妝奩雖不為大麗,而箱櫃床桌之類,件件俱備,果有細絲二百兩在箱中。把個遊混公喜得屁滾尿流,不但白得了一個紅顏,且又獲了許多白鏹。但只是一件,晚夕成親之時,遊混公還以為是個處子,白費了許多津唾。誰知她那件東西不是含葩之花,已是大放之花了。遊混公雖不曾娶過妻,也因同妓女們釘打過無數。他見花氏之物與那妓女們相彷彿,口中不住諮嗟道:“噯呀噯呀,怎是這樣的?”哪知那花氏更老辣,聽了這話,反怒起來道:“你嫌我是破罐子麼?你不要我,送我回去就是了。有我這樣個人並這些嫁妝,不怕嫁不出漢子來。”遊混公忙賠笑道:“我誇你的這件寶貝怎是這樣的有趣。話沒有說完,你就多心起來。”竭力奉承了她一度,方才睡下。
原來花氏在家時,她一個花子的府上知道甚麼叫做閨門嚴肅?有她舅舅的個兒子常到她家,十日半月的住。她兩人相厚久了,她的父母並不知禁忌,幸喜腹中還未曾結子,還是遊混公的造化。遊混公因囊中有鈔了,不但圖榮耀門閭,且又要與丈人爭光。那時正有捐納秀才的例,他費了百餘金納了一名,公然頭巾藍衫到丈人家去威武。那花老見此乘龍佳婿,敬之如神明,又贈了數十金為喜筵之費。過了年餘,花氏生了一子,遊混公替他起了個名字,叫做遊夏流,取個與子游、子夏一流人物之意。這花氏嫁了遊混公剛只五年,便一病而歿。遊夏遊尚幼,家中無人照看,他送到花老嶽翁家去撫養。到了十三歲,那花老夫婦也故了,他已過繼了那內侄承嗣,遊混公方把兒子帶回。這遊混公久要想續絃,因恐費鈔,希圖又有花子家的寡婦,一文不費,白白的嫁他。如何有此等巧事?所以鰥居了十餘年。年已五十來歲,性又好淫,還時常去做那鑽穴逾牆的勾當。往往為人所辱,他恬不知恥,還道:“投梭折齒不失為名士風流,此何傷乎?”
南京院中妓女們的市語,白晝有人會房名曰:“打釘”。他無事時常在院中閒蕩,見有略像樣些的妓女們,他定要去釘一釘。釘了問他要錢時,他道:“我生員也,奉太祖皇帝制例,免我一丁。”這樣不通得可笑。這些龜子們素常知道他是一個生事的秀才,誰敢惹他?況且又不曾釘壞了什麼,只得忍氣吞聲,白白被他釘去。後來這些妓女們見了他,都稱他為白丁生員。他不但不自己羞愧,猶欣欣得意,向人前自述,以為樂趣。他更有一件可笑之事,出人意表。
他一夜到一妓家去嫖,上床之時,他到那妓女身上交媾一次。歇了片時,叫那妓女到他身上倒澆了一番。又過了一會,他同那妓女側身對面摟抱著,又幹起一度。睡不多時,又叫那妓女到他身上舞弄了一回。到明起來時,向他要嫖金。他道:“初次我弄你,二次你弄我,三次平交不算,四次又是你弄我,論理你還該給我一次的嫖錢。我因你是個小(女)人,不問你要罷了,你怎麼反倒問我要?”那龜子有些怕他,讓他白嫖而去,卻也在背後彰揚咒罵了個夠。所以他的美名,人人皆知。後來他這些劣行被文宗訪著了,拿去打了一頓板子,把衣巾褫革。他羞辱還在次之,把一個騙人的本錢沒了,著了一口重氣,疽發於背,睡倒在床。
他那個賢郎遊夏流也二十歲了,看慣了他父親所作所為的事,更比他乃尊加倍。凡系下流的事,無所不做。遇錢就賭,有鈔即嫖,見龍陽便愛。若沒得錢了,情願拿他的尊臀兌換。卻又奸詐百出,而且一張好嘴,他那三寸巧妙之舌,一副伶牙俐齒,人再說他不過。明明別人有理的事,到他嘴中一說,不但一毫理氣皆無,還連一點人味兒也沒有。到他自己做了那萬分下流的勾當,他誇得亂墜天花,竟到了希聖希賢的地位。如他要用了人的錢,人向他索取時,他反責備人道:“銀錢如糞土,仁義值千金。朋友是通財之義,肥馬輕裘還可與朋友相共,而況於些微之物?我不是不還你,正是試你為人何如,果然小人不失為小人。”及至別人少他一文,便拼命拼死,必定要來才罷。他又有一番妙論掩飾,道:“我豈稀罕這一文錢?這正是教你做好人處。古人云,財帛分明大丈夫。況誰無急處?你此時還了我,不失了信,下次還可以通融。如我是生平再不失信的。聖人說,民無信不立。這是第一件要緊的事。”如他用人的錢,那人說:“人清財不清,你到底記個數目,省得後來混賴。”他責那人道:“能幾個錢,你便如此小器?朋友家就差了,也是有限的事。”人要借他的,定要當面記清。有的說道:“怎麼你用人的便不記,人用你的便記?”他道:“我並非為你而記。我記個數目,以便查算耳。”凡事翻來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