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吃的也盡有的!只怪我沒福氣,吃不下。難為寶二叔還惦記著,雨天這麼涼,還跑來看我!”
“蓉兒哪去了?他不在家?”寶玉眉頭皺了起來,左右瞧了一番。
“他……老爺派他外差去了……”
“你沒跟我說實話。蓉兒他還是不肯待見你嗎?”
我只覺得鼻子一酸,舌頭也就不聽使喚了,支吾著不知該怎麼回答。
瑞珠捧了茶來,笑道:“天氣冷,寶二爺吃杯進上的茶暖暖身子!”
寶玉在外間坐了,吃了半盞茶,氣色漸平了一些,因問我道:“下雨天,諸事不便,不然我就把玉尖抱過來了。姐姐今日在屋裡做什麼?”
“我正在跟丫頭一塊兒在描繡樣子呢!天日漸冷了,要添床繡被。”
“來,我也幫你描上一描!”寶玉的興致來了,站起身就往裡間走。
瑞珠是個懂事的丫頭,慌得忙把東西從裡間搬了出來。
我與寶玉就坐在外間,專心致志地描完一幅。寶玉站起身,仔細審視了半日,方才滿意地放下手中的素筆。
瑞珠端來廚房裡新蒸的桂花糕,寶玉直誇好吃,一連吃了兩個。
“寶二叔覺得還可進些個,待會叫廚下包些帶回去,與房裡的姑娘們也嚐個鮮。”我笑道。
寶玉也不說話,木了似的看著我。不想這個寶二叔,果然是個痴的。屋子裡只剩下我與他,我不由得緊張起來。
半晌,寶玉方道:“你笑得固是個美,哭得也還是個美!顰笑皆是一般的風情,蓉兒那呆瓜如何就不懂消受呢?他昨夜可是不在這裡寢!”寶玉說著,抓住了我的手。
“經常一去就是幾日不回,不是他不懂消受,許是消受不來呢……”
“消受不來?此話怎講?”
“他說我是那神龕上的娘娘,與他三副膽,怕也不敢消受娘娘呢!”
“他必是對你又敬又畏,所以才消受不了吧?”
寶玉終於明白了!一隻手被他握著,我的委屈終於變成了決堤的江河。我伏在面前的炕桌上,無聲地哭了起來。
抽泣一會兒,我只覺得有人在背後把我抱在了懷裡,輕輕的,只不敢可勁把我往懷裡攬。那個人跟我一樣,渾身都在微微顫抖。雖我明知便是寶玉,還是回頭看了他一眼。只見寶玉眼裡噙了淚,竟溼了前襟,我轉了身去,抱住了他的腰。這一刻,我且只把他當成了弟弟,他是個知冷知熱的好弟弟……
兩人只哭成一團,我恍然覺得失了禮數。—他縱年歲與我弟弟一般,怎麼說輩分是不能改的,是我的叔叔。侄媳婦與叔叔抱在一起,即便自己心裡分得清,被人瞧了還能辨得清嗎?
我忙叫了一聲寶叔叔,輕輕把他推開了。
《紅樓遺夢》17
這一推,只教兩個復又從那混沌界裡轉將回來,我頓時羞得低著頭,半晌不言語。
寶玉抬了手用袖子拭淚,我忙拿出絹子,拭去他紅潤的腮邊掛著的淚珠,對他強笑了一下。
“姐姐……你可是惱我?”他怯怯地問道。
“何嘗惱了!只把你當成我那親兄弟鯨卿了,寶叔叔不要計較才是。”
“姐姐,我好幾次夢裡也像剛才那樣摟了你,又哭又笑呢!”
“寶叔叔可別混說,這可使不得!我是你的侄媳婦,怎麼敢入叔叔的黑甜鄉呢!”
“莫要再論那叔叔侄媳,你今日叫我一聲寶玉吧!”
“這會子我又叫不出了……”
“叫我一聲吧!”寶玉的眼神纏綿得扯不開。
“寶……玉……”我的聲音只怕比蚊蚋還小,臉上燒得直是著了火。
“好姐姐,這一聲才是受用呢!來的時候不少了,再不回去,恐老太太又派人尋了來。姐姐可有貼身的香囊與我一個?好讓我這日裡夜裡的對姐姐有個念想。”
寶玉提的這個引子使我渾身激靈一下。在這時候,任憑是誰,斷不忍拂了這痴人的美意的。他年紀又尚小,平日又與園子裡姑娘們廝混慣了的,與他一道說笑玩耍原不為過,可與他一隻香囊事情就大了。這貼身的物件,哪有侄媳婦送給叔叔的道理?雖然他的輩分長,可我的年齡究竟要大上他幾歲。這事說開去,可教我受不起。要是被人知道了,這全家上下側目的,定不是寶玉,而是我這個不檢點不規矩的媳婦!
我對他道:“我倒是有幾隻香囊,都是以前閨裡自做的,自己用慣了,也不捨得與人了。寶叔叔要是喜歡香囊,瑞珠的針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