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妻?我瞧你好如那神龕上的娘娘!只可天天跪了求著,日日上著香供著,要用一回也是不能,求了你多少回,你可有半分的正妻模樣?你還捆打了我的小廝,哪裡又將我這本夫放在目中?”他翻身過來,兩眼瞪著我,臉漲得通紅。
“我打了那無良的奴才,是想知道你在外面揹著我做了什麼!”
“打小廝本也不妨事,要是顯你主子的威儀,便打十個小廝我也不問。只是你這麼鬧騰起來,傳到老爺太太耳朵裡,該如何是好!”
“既然養了戲子,還怕人知道?”
“我不在外面養人怎麼辦?一輩子對著你這個神龕上的娘娘?我勸也勸過了,求也求過了,你不依不從,也怪不得我來!”
他越吵越兇,我不由得胸中委屈,抱著繡枕哭了起來。
只聽得瑞珠在簾外悄聲道:“大爺,奶奶,不要吵了,方才太太房裡的丫頭來借鞋樣子,都聽見了呢,問了半日才去。只怕她明日說與了老爺太太,讓他們擔憂,就不好了。”
“你個碎嘴的小蹄子,就讓老爺太太知道。不妨鬧開了也還是個好,看看是你奶奶憋屈還是我憋屈!逼急了我,乾脆不回來了,外頭買宅子扶了她做小!你直把我怎的?”賈蓉氣咻咻地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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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遺夢》14(1)
扼耐了一夜,次日清早,瑞珠伺候我洗漱完畢,我坐在那武媚娘曾卸了羅衫、貼了花黃的寶鏡前,見那鏡中人卻一雙眼腫得桃也似,叫瑞珠往我臉上勻粉時可厚著些,又搽了胭脂,怕老爺太太瞧出破綻。
賈蓉也梳洗了,我站起身,與他一起往外走,去給公公婆婆請安。
尚未出門,瑞珠就叫道:“看我這記性,可是該打。忘記把奶奶的玉珮繫上了!”
“索性摔了的好!要那死勞什子何用?當擺設嗎?”賈蓉混說道。
瑞珠嚇得不敢言語,只低著頭,小心地把玉珮給我係上。
我想忍,可終究也沒忍住,對賈蓉道:“你肚子裡有氣,撒在我身上也好,撒在丫頭媳婦小廝們身上也成,何苦咒這傳家的寶貝?你要是心誠些個,指不定也不會不中用了。”
“我不中用?不中用的是你這個神龕上的娘娘!趕明兒我外頭生出個一男半女的來,兩府裡的人就知道是我不中用,還是你這個大奶奶不中用了!”賈蓉咬牙道。
看來這賈蓉的魂兒已被那小狐媚子攝了去。這為人婦非只端莊賢淑就夠的。白日裡做了賢妻敬著他,晚上間還得變妖精伺候著他。半分兒的不是,他就舍了你另找。我不是不想伺候他,實在是伺候不來。我才十八歲,剛過門兒,怎麼有二嬸子那等的潑辣、小狐媚子那般的風騷呢?賈蓉他真的不明白嗎?—我不由得悲從中來,避到一扇屏風後流起淚來。
瑞珠勸道:“奶奶的眼還沒消腫,這又何苦來?再一哭,眼更加腫,妝也亂了,老爺太太看見了,少不得又為奶奶擔心……”
我強壓了痛,擦乾眼淚,跟在賈蓉身後,來到了公公婆婆的正房。只一眼,我就發覺公公婆婆的精神也不大好,想是昨夜也沒睡好?莫非那借鞋樣子的丫頭把我和賈蓉生氣的事說與他們二老聽了?
公公一看見賈蓉,就高聲罵道:“孽障!你既不顧臉面,在外胡作非為,今兒當你媳婦的面,大家說開了乾淨。那個太醫說你不能行那房中之事,你惱怒而去,也就是認下那太醫的話了。為何你不能與你媳婦行房,卻能去外面養小?你是變著法子欺負你媳婦嗎?”
婆婆尤氏也埋怨道:“蓉兒,這麼好的媳婦,打著燈籠都難尋,你何不對她上點兒心呢!”
公公又道:“實話說與你,我已經差了人,把你那個小戲子連夜賣到外省去了!你也不用著人打聽,我連身價銀子也未曾要他半分,只教賣得遠遠的,終教你斷絕了妄想!”
“老爺……老爺怎麼能悄悄把她賣了!”賈蓉一下驚慌失措,急得一臉的紅。
“我非但能把她賣了,還能把你賣了!畜生,以後你只死了那條外心,在家好好待你媳婦才是。不然,你可仔細吃板子。別以為你娶了媳婦,這府裡你便蹬鼻子上臉的要做大了!”
賈蓉氣得喘氣如牛,倒也不敢再頂撞公公半句。罵了半日,公婆方才罷了,我與賈蓉回到自己的房裡。
小丫頭寶珠捧了茶來,不期潑出一些,撒了他雲錦袍兒上。賈蓉炸了肺,只照了臉就是一掌,寶珠被打了一個趔趄,手裡的茶碗掉在地上,咣啷一聲就碎了。
我忙把寶珠攔著,與賈蓉道:“老